她早就從第一次不甘示弱的對峙考官，到習慣了收起渾身的尖刺，學會低眉順眼的等待消息。

走到門口之后，因為之前早就面試出來的女子看見她，有意無意的開口。

“有的人啊，一昧守著小姐的清高，恐怕只會被壓著，永無出頭之日，不如早早想開，趁著年輕貌美，找個金主喔。”

宋司遙看也不看那女子，而是抬頭仰望高空中刺目的陽光。

她已是深陷泥沼之人，能干凈到哪去呢？清高那些東西，她早就丟掉了。

宋司遙眸中閃過一絲自嘲。

這時候電話響了。

看了看來電顯示，她眉頭微蹙，本來想關掉手機，猶豫半晌還是接了起來。

“姨媽，有什么事嗎？”

“宋司遙！！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趕緊給我滾過來……”

電話那頭聲嘶力竭。

高昂的聲音觸不及防的傳來，惹得一眾人側目。

宋司遙看了看四周，默不作聲地調低音量鍵，然后走到了角落。

面試間的后廂內，此時一個個面試視頻在熒幕上不斷播放。

沙發上坐著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一人蹙眉伏案，另一人則稍顯風流些，正拿著遙控器選妃似的對著熒幕上的面試者評頭論足。

“裴忱，快看這個妹子，我去！長得真的絕了！”

傅然城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一臉驚艷。

雖然少女的容貌有些熟悉，可他沒有多想。

他推了推身側男人。

一旁的男人身形筆直，目不斜視，專注面前的電腦。

淡淡的藍光反射在他深邃的眼眶中，仿佛除了那些復雜的數據什么也不能引起他的興趣。

傅然城叫了幾聲，發現引不起身邊那塊冰的興趣，沒趣的瞥瞥嘴，“看完這樣的天人之姿也沒辦法引起太子爺的興趣啊。”

裴忱抬了抬頭，似乎沒有注意到一旁的人在說什么，冷淡的神色沒有離開過面前的數據。

傅然城無趣的伸了個懶腰，“罷了罷了，我出去逛逛，說不定還能遇到剛剛的美人呢。”

門輕輕的晃蕩了一下，房間中的人不見了身影。裴忱這才抬起頭來，仿佛什么也倒映不進那深邃如古潭的眼眶。

傅然城方才離開也沒有關屏幕。

看著屏幕上的打扮精致的美人，裴忱毫無興趣，神色平靜，正要轉過目光，屏幕鏡頭一轉，一襲黑色長裙從角落飄過。

裴忱正好抬頭，目光落到那屏幕的一角。

面容精致的少女并沒有分得多少鏡頭，她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仿佛是那高空山谷下的清澈潭水，輕揚著微微的波光。

此刻這樣出去的定然是落選的人。只是那清澈的眸中并沒有多少怨恨或者失望，而是仿佛看透了一切，極為平靜的接受了這一切。

那雙眼眸一閃而過，很快移出了畫面。

裴忱低下頭，重新拿起合同，剛才的一切無足輕重，心頭卻泛起了淡淡的漣漪。

……

另一邊。

“你真是個禍害，得罪陳家也就算了，人家不跟你計較，現在好不容易有個王總能看上你，你竟然拿酒潑人家？”

半晌過后，宋淑芳的聲調依舊激動。

宋司遙冷嘲：“我就應該任他擺布，是嗎？”

“宋司遙！！！”

電話那頭的宋淑芳深吸一口氣，宋家是倒了，但宋司遙身上，還有這幾分價值。

突然宋淑芬聲音也軟了下來，“你也別怪姨媽心狠，現在宋家，只有指望著你了。司遙，你如果還端著小姐的架子，不肯配合王總，那咱們宋家是真的完了啊。”

宋淑芬邊說邊哭，只是那沙啞的哭聲透過電話線傳過來，顯得有幾分做作。

說的比唱的好聽。

“如果姨媽說的是陪酒作樂的話，我恐怕難當大任，那個王總就留給你自己吧。”

宋司遙輕蔑地笑了笑，果斷摁下了電話。

她早就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大小姐了，怎么會不知人心險惡？往日對她，和藹可親的姨媽早就變了，如今只恨不得榨干她最后一滴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