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看大戲似的，那些人反倒是不打了。

王家村的村長王寶山板著張臉，陰沉沉的掃了眼小土坡上的李朝歌，才和李四喜說道：“我們先使用溝渠，忙完了就給你們用。”

“不可能！”

李四喜臉色鐵青，“大家都等著用，憑什么先給你們用！”

“就憑你們帶把的少。”

王寶山臉上有絲得意，但很快又板正起來，“這件事就這么決定了，李家村要不服氣，我們王家村的隨時奉陪，打架還是罵架，你們隨便挑。”

“茍日的！欺人太甚！”

大字不識兩個的李四喜都被逼出了文化詞，手里死死攥著鐵鎬，“李家村的都抄家伙！跟他們拼了！”

“拼了！拼了！”

李家村眾人群情激憤，嗷嗷叫的雄起來，而王寶山帶著人站在溝渠對面，笑的很輕蔑，“我說李四喜，你都開始叫娘們上陣打架了？”

李四喜惱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悶聲不吭的就要跟王寶山拼命。

死就死了，受不得這個窩囊氣！

但驟然就聽小土坡上喊了一聲，“李安邦你快回來！”

往木板橋上沖的李四喜瞬間停了下來。

李安邦是他最得意的大孫子，連名字都是特意花銀子請鎮上先生給取的，今年十六，秋天就能考秀才了。

整個李家村就指望著他能有出息，能帶領李氏族人過上好日子。

這要是在亂斗中傷到了，那還得了？

李四喜匆匆回頭，想叫李安邦站遠點，莫傷著了，但回頭就只見火光烈烈，映著李朝歌略帶笑意的臉，根本不見他心愛的大孫子。

李四喜惱火的很，“李朝歌你再搗亂，我就把你關祠堂里去！”

“安邦要是真在這里，怎會看著你送命？”

李朝歌站起身來，拍拍麻布裙上的土坷粒，“四喜爺爺，王家村都不要臉了，您為什么還要跟他講臉面？”

王二狗叫的兇，“你才不要臉！”

“再叫喚，我燒了你的狗棚子，”李朝歌蹙著眉，聲音明明清淡如水，卻透著無形威懾，王二狗臉皮僵了下，有點愣。

李朝歌不是一向傻頭傻腦的嗎，怎么忽然變聰明了？

她一下占了上風，李四喜臉上就明顯高興了下，轉而摸著胡子說道：“他們的確是挺不要臉的，但我們能怎么辦？”

“他們敢做初一，咱們就敢做十五。”

李朝歌緩步走近溝渠，額頭上的血污將她漂亮的臉染出了幾分猙獰兇惡，場面上一下子安靜起來。

李朝歌也不在意，淡聲說道：“王村長，你非要搶李家村的水，那你們也別想安生，這條溝渠長的很，你從這取水，我們就把上頭堵了，反正李家村的秧苗栽不下去，你們也別想栽。”

這話說的解氣。

李家村好些漢子頓時就跟著叫起來，“你們要搶水，那誰都別想栽秧苗！”

王寶山一臉陰沉，“李朝歌，你要跟王家村作對？”

“是你們先搶水。”

李朝歌笑笑，眉眼冷靜且鋒利，“兔子急了也咬人，王家村非得欺負李家村，那我也就把話撂這里了，李家村沒懦夫，就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你自己掂量著看。”

“對！我們不怕你們！”

“誰敢欺負李家村，我們就和他拼命！”

漢子們大聲吆喝起來，氣勢足的很，一瞬間似乎穩占了上風。

李四喜也不攔著李朝歌了。

這次和王家村搶水，傷了村里不少勞力，這正值農忙的時候，要是再有個什么差池，一年的收成都得受影響。

頂好能妥善解決此事，把水爭過來。

李朝歌說的硬氣，但王寶山也沒那么容易撒手，陰惻惻的說道：“行，你們盡管堵水，被王家村的巡邏隊抓到了，就別怪我們將人往死里打。”

“沒問題，生死有命，被抓了只怨他不機靈。”

李朝歌痛快的應下來，但又話鋒一轉，“但是李家村記仇，誰動的手就滅了誰，燒他房砍他人，打死一個不虧，打死兩個就賺了。”

她聲音輕飄飄的，不緊不慢，卻莫名有誰動手就跟誰死磕到底的意味。

王寶山聽的滿臉怒火。

王家村的村民躁動起來，“你倒是挺能耐！不如現在就干一架！”

“敢在我們王家村面前橫，打不死你們！”

“村長，我們上！”

王家村的村民們嗷嗷叫的，滿臉兇狠，李四喜看著都怵了幾分，正猶豫著想其他辦法，李朝歌已經再度不慌不忙的開口，“能打的李家村絕戶嗎？”

王家村的人一愣。

打死幾個沒問題，但肯定打不成絕戶。

李朝歌就微微笑了下，“打不成絕戶，李家村就跟你們王家村杠上了，我們死了你要崩掉滿口牙，我們不死，你們就得脫層皮，誰都別想有安生日子過。”

她好像在笑，但言語卻冷的讓人脊背冒寒氣。

尤其那好看的臉蛋上涎著血污，陰森森的，又笑盈盈的，極像老人嘴里說的羅剎女，一不留神就能要人小命。

王家村的村民們臉色都難看起來。

一時打架沒關系，死幾個人都認了，但要是被惦記上了，那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可鬧了這么大陣仗，要是被個娘們幾句話就嚇回去了，這要傳出去，以后王家村的人還怎么在十里八村面前抬起頭來？

“你們不說，我們不說，沒誰會知道這件事。”

李朝歌像是知道王家村的人在想什么，淡聲說道：“如果王村長沒什么意見，此事就按照以前規定的來，大家輪流著用水灌田，別把壯勞力都打傷了，影響今年的收成。”

這話說到所有人心坎上去了。

一年的收成都在這幾日，家里的勞力要有什么事，農活怎么辦？

可王寶山不甘心。

惱聲說道：“我們退可以，但今晚先讓我們用水！”

他好歹得爭口氣回來！

“可以，”李朝歌看了眼李四喜，遂又說道：“明早我們來接手溝渠，你們趕緊用。”

她答應的挺干脆，王寶山心里卻越發不舒服了。

總有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這個李朝歌以前憨憨傻傻的，都十九歲了還沒嫁出去，是遠近聞名的老姑娘，怎地今晚上突然變聰明了？

莫非那一鵝卵石砸的她腦子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