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同意了顧憶霖的計劃，第二天一早，就雙雙回了家。

到家以后，我打開箱子的時候，滿滿當當都是給爺爺奶奶買的新鮮玩意。

“這是按摩儀，套在脖子上，按開關……”我示范著，在震動起來的時候，奶奶臉上露出了孩子般的驚奇。

“這是新鮮玩意，我在電視里看過！妮兒這個得花不少錢。”爺爺節儉慣了，說著就要去看那個價錢標，卻被顧憶霖一把奪過撕掉。

“嘿！這小子！”爺爺嘴上說著，臉上卻掛著笑地不斷摩挲著我給他們買的情侶毛衣。

這是顧憶霖買的，他保證，說奶奶看到這個一定會高興。

我調侃他說，果然是情場高手，問他是不是日常就這么把小姑娘騙到手的時候，他微愣一下，轉而又是那樣玩世不恭地笑著說，自己好多年都不用這招了。

“純羊毛！人家小情侶都穿這個，你跟奶奶也時興一回！”顧憶霖說著，舉起手機就要拍照。

爺爺奶奶有些不好意思，扭捏著但還是整理好衣服，拍了一張。

紅色毛衣，顯得格外喜慶。

“妮兒……”奶奶的笑容有些小心翼翼：“這次，是為啥回來啊？畢業了？”

我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該如何回應，她就被顧憶霖拉到一邊竊竊私語。

不一會，她拍著手，拉著爺爺嘰嘰喳喳，兩個人對著顧憶霖又抱又親。

那天晚上，奶奶到我的房間。

從兜里掏出一塊已經洗得有些發黃的手絹，一層又一層地打開。

“妮兒，看，妮兒。”像是捧著稀奇珍寶的孩子。

“這是奶奶當年的嫁妝，從你出生就給你留著，款式有些老了，你們年輕人不喜歡，就去換個新的。”她說著，就把那個金鐲子往我手上套：“霖霖是個好孩子，我和你爺爺也放心，幸好有他，我們還能看到你出嫁……誒！哭啥啊！”

我撲到她懷里，整個人哭到不能自已。

“奶，這個給你。”我拿出個存折，遞給她。

“喲！妮兒你哪來這些錢啊？”她一臉的驚慌，像是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笑著拍她的手。

“放心，是獎學金，還有打工賺的錢。留給你，去買好吃的！”

她推搡著不要，最后我哼哼唧唧說是讓她給我存折，將來再給我的孩子，她笑著又放回了那塊手帕。

“奶，我想聽你給我唱那首歌，哄我睡那個。”

她笑著說我還跟個娃娃似的，但還是慢慢哼唱起來，悠悠揚揚的，撫慰了我無數個想念媽媽的夜晚，也撫慰了如今，我想念沈嘉楠的夜晚。

8

第二天，顧憶霖陪我，去見了我媽。

一排擁擠的居民樓，破敗不堪，我無數次站在這里看著七樓窗戶，那里飄出香香的味道。

我卻無數次躲在暗處，怕被她看到。

只是這次，我敲了她的門。

她看到我的一瞬間，笑容僵在了那里，而她身后的女孩，扎著漂亮的蝴蝶結，怯怯地看著我們。

“我們是……”

“我知道。”

她打斷了顧憶霖的自我介紹，恍惚間轉了身，讓我們進去。

“我要結婚了，和他。”

她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顧憶霖，尷尬地笑了笑。

“我覺得，還是要來告訴你一聲。”我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么，卻在抬頭時，看到她身后那張放大的全家福。

真幸福啊。

“婚禮啥時候，我可能……”她聲音中透著愧疚，我趕忙接下話。

“不用，我就是來給你送這個。”說著，拿出身后的西餅遞了過去。

她伸手接了過去，在手里反復摩挲，一會突然站起來：“你等一下。”

她進去的那幾分鐘里，顧憶霖的手一直不肯撒開我，仿佛是在給我力量。

“這個給你。”她將一個紅色的盒子塞到我手里，笑得稍微有些釋然。

我輕輕地打開，和奶奶的不同，這是一條細細的金鏈子，看著有些年頭了。

“這是……什么意思？”

“家里是你叔叔管錢，我也沒什么積蓄，這條金鏈子怎么著也有個萬八千，就當作我的一點心意。”她說著，似有若無地瞟了一眼掛在墻上的鐘。

“你叔他……脾氣不是很好，我就不去了，去了遇到你奶他們也怪尷尬。這鏈子，就當我們的隨禮。”

她笑著起身：“那個，小顧，是吧？中午，留下來吃飯嗎？我簡單弄點，她叔快回來了。”

“我們馬上就走。”我胸口仿佛有什么堵住了：“我不是來要錢的，也不是來要飯的。”

她盯著我，眼神迷惑又不知所謂。

我還想說什么，可鼻腔中的一股熱流，將我的處境，弄得更難堪了。

“一一！”顧憶霖抽著紙，聲音都跟著顫抖。

我雙手緊緊地捂住鼻子，但還是有一滴流出來，滴在了地板上。

我看著那滴血，眼淚終于忍不住，卻不想被她看到，顧憶霖將我緊緊裹在他的衣服里，我壓下眼里的淚，和我媽說了最后一句話。

“對不起，把你的家弄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