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花朝節(jié)到來時。

　　我的嫁衣繡了三分之一。

　　王姨娘借口我要備嫁，話里話外不希望我出門。

　　“老爺，含月這馬上都要出嫁了，這花朝節(jié)就別去了吧，免得橫生枝節(jié)”

　　蘇婉月看著爹爹猶豫不決的樣子，適時的添了一把火。

　　“是啊，爹爹，姐姐上次去參加郡主辦的宴席差點跟王大人家的姐姐吵起來，我有點擔心。”

　　我拿帕子掩住快要溢出口的笑意，委屈的開了口。

　　“爹爹，這是女兒出嫁前能參加的最后一次花朝節(jié)了，以后嫁給那個秀才，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父親看了我一眼，仿佛終于有了幾分愧疚，點了點頭。

　　我沖父親溫婉的笑了。

　　他被我的笑容晃了眼，愣在當場。

　　這個笑容我可是刻意在鏡子里練習過，嬤嬤說我這樣笑的時候最像母親。

　　人啊，都是這樣，總是失去后才開始懷念。

　　我福身離開的時候，王姨娘和蘇婉月臉上的表情僵硬的很難看。

　　9

　　此次花朝節(jié)是太守家主辦，全城的大家閨秀都來了。

　　我?guī)е〈溆崎e的在廊下賞花。

　　太守家的牡丹是一絕，聽說是太守南下辦公差時為他的獨女尋來的。

　　我看著盛放在枝頭的牡丹心里有些滋味難明。

　　天下有我父親那樣的爹，也有太守這樣的爹。

　　前方一陣喧嘩，像是鬧了起來。

　　我心下一喜，忙拉著小翠往過跑。

　　生怕錯過這熱鬧。

　　走到湖邊時，已經圍滿了人，我撥開人群，赫然看見蘇婉月全身濕透，被一男子抱在懷中，似是昏了過去。

　　我一個箭步上前，摁住了這個陌生的男子。

　　“我可憐的妹妹啊，你這是怎么了，快醒醒啊，這男子光天化日之下與你如此親近，你還怎么嫁人啊？”

　　我的話一出，圍觀眾人皆指指點點起來，蘇婉月此時才慢慢轉醒。

　　她本睜開眼希望看到自己在小侯爺?shù)膽阎校Y果卻見到一個衣著普通的男子。

　　登時差點再次昏過去。

　　“你是誰？怎么是你……小”

　　她環(huán)顧一圈未發(fā)現(xiàn)小侯爺?shù)纳碛埃樕幌伦由n白起來，愣在當場。

　　隨后又突然醒悟般趕緊嫌惡的推開了身邊的男人，掙扎的坐了起來。

　　我心里偷笑，暗中沖那男人使了個眼色。

　　他此時才開口道。

　　“小姐，小生雖是情急之下為救你，但到底傷了你的清譽，如你不嫌棄，我愿求娶。”

　　話音剛落，蘇婉月顧不得形象，嚷了出來。

　　“誰要你求娶了，我才不要嫁給你這寒酸的男人，我可是要嫁小侯……”

　　她話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才驚得捂住了嘴巴。

　　周圍人已經竊竊私語了起來。

　　“哎呦，人家好心救了她，她怎么這樣啊？”

　　“這不是蘇大人家的幼女嗎？平時看著很溫柔懂事的，怎么這幅樣子，看來平時是裝的吧？”

　　蘇婉月聽著周圍人的話，氣的面色漲紅，被她的丫鬟攙著趕緊逃離了現(xiàn)場。

　　我雖很想暢快的笑出來，但為了裝樣子還是安撫了一臉受傷的男人一下，就離開了。

　　蘇婉月肯定想不到，這男人是我安排的，而原本在附近閑逛的小侯爺早被我找人引去了別處。

　　要說我怎么辦到的嘛。

　　人脈這個東西，有時候也可以掌握在下人手中的。

　　我暗中收攏了這么多下人，他們往日迎來送往，各個府里有兩個熟人，再正常不過了。

　　他們這些眼高于頂?shù)馁F人，可沒人會注意到這些關系。

　　10

　　三日后，救人的男子上門求娶蘇婉月。

　　父親是最重臉面的人，他不愿給世人留下嫌貧愛富的名聲，只能咬牙答允了親事。

　　蘇婉月每日在家里哭嚎，王姨娘急的也病倒了。

　　我知道她們不會死心的，肯定還有后著。

　　果然如我所料，王姨娘假意同意婚事，卻拖著遲遲不走六禮。

　　我的嫁衣都快繡完了。

　　突然聽聞，蘇婉月還是跟小侯爺勾搭到一起了。

　　小侯爺那人風流成性，前世直到我死了以后才看穿。

　　我不甘心被蘇婉月頂替親事，死后神魂不滅，飄去侯府游蕩。

　　正是那時，我親眼見到小侯爺日日與姬妾歡好，葷素不忌，全然不似他在外人眼里那般貴重。

　　他對蘇婉月新鮮勁兒一過就扔在一旁，任由她日日在怨恨中活著。

　　端的是一副冷心冷肺。

　　既然她再一次選擇跳進火坑，我自然是樂見其成。

　　但是經過她落水這一遭，侯府是絕無可能再捏著鼻子認下她這個兒媳的。

　　這一次，她是以妾室身份入的侯府。

　　我的嫁衣此時終于繡完了。

　　11

　　此時距離我的婚期還有不到半年時間。

　　蘇婉月解決了。

　　下面輪到我的庶母了。

　　想到我前世在荒山野嶺慘死的樣子，心里就燃起火燒般的恨意。

　　而且母親的離世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挑撥所致。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我要好好跟她算個清楚。

　　其實我此時手中已經握著她放印子錢的證據(jù)，能直接置她于死地。

　　但我不想讓她這么痛痛快快的死。

　　慢刀子割肉才疼。

　　我讓小翠借出門為我買物件的機會接近云香樓的掌柜張姐姐，為了日后做打算。

　　張姐姐也是個傳奇人物。

　　她父母早殤，與哥哥嫂嫂生活，早年間嫁了一位軍官，卻不幸年紀輕輕就守了寡。

　　哥嫂將她接回家中，她卻不愿依附家中生活，大刀闊斧般做起了生意，如今做的有聲有色。

　　早聽聞她潑辣能干，又頗有姿色。

　　王姨娘當初能得爹爹寵愛就是她慣會做低伏小，但經過蘇婉月一事后。

　　父親覺得王姨娘母女讓他丟了面子，又發(fā)現(xiàn)蘇婉月的計劃中有王姨娘的手筆。

　　近來已不如從前那般愛重她。

　　這是趁虛而入的好時機。

　　暮秋時分。

　　我選了一個父親休沐的日子特意央求他帶我出門轉轉。

　　這些年，因著母親的郁郁而終，我跟父親之間總是劍拔弩張的。

　　他很少見到我這般小女兒情態(tài)，怔愣之中就答應了。

　　逛到中午該用飯食的時候，我又特意引他到了云香樓。

　　我們剛坐到二樓的包間，張姐姐就親自來招待我們。

　　她挽著發(fā)髻，一身紅色衣衫明艷動人，開口便是盈盈笑意。

　　“蘇小姐，上次你那個提議可太有用了，今日你難得帶令尊來捧場，可一定要讓姐姐盡一下地主之誼。”

　　我笑著應承，刻意嫖了一眼父親，發(fā)現(xiàn)他都看直了眼。

　　被我的輕咳聲打斷，父親才不自在的回神。

　　一頓飯吃的他魂不守舍，到這我心里就有了幾分眉目，這事成了。

　　幾日后。

　　父親反常的找我聊天，話里話外都在打探張姐姐的信息。

　　我裝作不經意的告知父親張姐姐如今孑然一身，正是需要男人呵護的時候。

　　父親果然大喜。

　　他匆匆去了王姨娘處。

　　沒過一個時辰，我就聽說父親和姨娘大吵了一架，拂袖而去。

　　早就跟著出去看熱鬧的小翠回來跟我學舌。

　　“蘇秉良，你當初口口聲聲說要把我扶正的，如今這么快就忘了嗎？你這個負心的男人，這些年，我辛辛苦苦為你操持庶務，你現(xiàn)在嫌我人老珠黃，要娶妻，于心何忍啊你。”

　　小翠學完幸災樂禍的捂著嘴笑。

　　我嗔怪的打了她一下，也跟著笑起來。

　　隨即想到母親又是神色一冷。

　　王姨娘，你如今也體會的到新人笑舊人哭的滋味了吧?

　　母親當初是怎么受你的欺凌，如今我就要怎么還給你。

　　這才剛開始。

　　你的好日子還在后邊呢。

　　王姨娘不肯替父親操持娶妻，我便主動請纓。

　　父親還有些不敢直視我。

　　“含兒，你當初不是說在你成婚之前不讓父親納妾嗎？這…”

　　我笑著開口。

　　“父親，女兒當初那樣說是怕我的婚事有什么變故，如今婚期在即，也沒什么緊要了，最重要的是父親難得遇到可心的不是?”

　　父親被我一番話感動的紅了眼眶。

　　我卻在心里嗤笑。

　　男人啊，終究難逃好色的天性。

　　喜新厭舊最是平常。

　　王姨娘可恨卻也可憐。

　　還相信男人那點微薄的情意。

　　可笑。

　　12

　　隆冬時節(jié)。

　　張姐姐進了門。

　　她久經生意場，周邊不乏向她拋橄欖枝的人，可她看的明白。

　　那些人只是把她當個玩物兒。

　　她不求有情郎，只想握在手里實實在在的地位。

　　所以父親這種有官身又好拿捏的男人是她最好的選擇。

　　我對她表示了熱情的歡迎。

　　王姨娘甚至連婚宴都沒資格參加。

　　張姐姐回門過后，召她相見。

　　她居然昏了頭般，不見。

　　只讓貼身的丫鬟過來回話，身子不適。

　　她本以為張姐姐初來乍到不敢怎么樣她，還想拿喬一下。

　　可張姐姐完全沒慣著她。

　　她被幾個嬤嬤摁在床上強行被郎中診脈時，才明白這新夫人不是吃素的。

　　她掙扎著不肯讓郎中近身，而且對新夫人大呼小叫，暗諷她剛來就這樣跋扈傳出去會被人恥笑的。

　　張姐姐冷笑著欣賞她的失態(tài)，在她出言不遜并且診出無任何問題時，罰她在院子中跪足兩個時辰。

　　王姨娘先是不服氣，后面又想博取父親的憐惜，故意做出楚楚可憐的模樣。

　　本以為父親會為她爭禮，可沒想到父親會來把她狠狠訓斥了一頓，告訴她以后要敬重主母。

　　她又與父親爆發(fā)了劇烈的爭吵，父親數(shù)月都未進她的房。

　　府中下人見她失勢，有仇的報仇，有冤的抱冤，她很快就舉步維艱起來。

　　我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暢快。

　　13

　　冰雪消融，春日悄悄來臨。

　　我的婚期將至。

　　張姐姐財力雄厚，為我添了很多嫁妝。

　　我投桃報李，又為她的酒樓貢獻了很多好的點子。

　　這都是前世，我死后游蕩人間時得來的意外收獲。

　　直到穿上嫁衣那一刻，我才對這一世的婚姻有了些真情實感。

　　我透過蓋頭看見李玉依然如前世一樣斯文俊秀的身姿，眼眶發(fā)熱。

　　前世的我只顧盯著小侯爺，從未仔細端詳過他。

　　直到我死后。

　　他從野狗口中奪下我的尸身，用心把我收斂埋葬。

　　才讓我這個孤魂野鬼有了容身之處。

　　但我當時還沉浸在仇恨之中，看不懂他眼中的哀傷和痛楚。

　　我游蕩人間三年，不肯投胎轉世。

　　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科舉中考，平步青云，成為朝中的中流砥柱。

　　多少名門閨秀對他青眼有加，他卻一一回絕，只道自己要為亡妻守喪。

　　我那時才明白誰才是真正在意我的人，而我卻一再辜負他的深情，悔恨不已。

　　我本已決心放下前塵種種，轉世為人。

　　誰想命運居然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李玉清朗溫潤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我的萬千思緒。

　　“娘子，跟我家去吧。”

　　這個家字聽得我眼眶微熱。

　　前世我也是有過一個全然接納我的家的，可我不曾珍惜。

　　他的聲音中藏著七分溫柔，三分笑意。

　　我從喜服下伸出纖纖玉手，瞬間感覺一個溫熱的手掌把我穩(wěn)穩(wěn)的牽住了，心里忽而覺得那樣踏實。

　　坐在燃滿紅燭的臥房，我心生恍惚，房間的布置可以算得上樸素了，但勝在溫馨。

　　前世看到這個情景的我對李玉極盡刻薄諷刺之言，全然不顧他尷尬難堪的表情。

　　但他生就一幅公子端方如玉的性情，幾許尷尬過后反而對我承諾，日后一定會許我優(yōu)渥的生活。

　　我當時不屑一顧，可誰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此刻，望著近在咫尺的李玉，我心頭一熱，不禁主動的擁上了他的腰身，緊緊埋在他胸前。

　　有種失而復得般的狂喜。

　　他一時愣在當場。

　　片刻后放軟了身子，手輕輕撫上我的發(fā)，任由我釋放情緒。

　　我輕輕拉下床前的帷幕，紅燭曳動，一室春光，我們用身體回應彼此的情動。

　　春宵一刻，勝卻人間無數(shù)。

　　14

　　婚后時光，像春水一樣靜流無聲，我的心仿佛蕩漾在三月的春風里，酥酥軟軟。

　　李玉在為秋闈備考，每日在家里溫書。

　　我從前最不耐煩那些書本上的之乎者也，可我如今倒是想了解他每日都在讀什么。

　　他于是每日會抽出一點時間為我講解，既能讓我增長學識，又能更好地幫助他深入理解。

　　所謂教學相長，這個法子倒意外的增進了他策論的水平。

　　李玉寡母早逝，如今家中只有我們二人，我像是一夜間返回山林的鳥雀，格外快活。

　　我心里納罕，前世我怎么會心心念念想要入侯府那個高門大院，而看不見眼前的舒適人生呢。

　　考試臨近，李玉更加刻苦溫書，日漸消瘦，我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于是特意請來一位會調配食譜的廚娘，日日為李玉做些可口又有營養(yǎng)的餐食為他補身體。

　　秋闈要在考場待足七日，我早早為他備好一切行裝，親自送他進了考場。

　　“夫君，我知你中舉心切，但妾身不求你予我榮華富貴，只愿你平安順遂，天生我才必有用，我相信你有朝一日定能實現(xiàn)心中抱負，我們來日方長。”

　　李玉似是很驚訝我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他帶著笑意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轉身進了考場。

　　在他的背影里，我看到了凌云志。

　　15

　　李玉一進考場，我就忽而卸了一身氣力，心里空落落起來。

　　我?guī)е鯆邒吆托〈浠亓颂K府。

　　如今這府里有張姐姐，才讓我多了幾絲念想。

　　她一見我回來，收回了要去酒樓里的腳步。

　　拉著我問東問西，一會盯著我的臉，一會盯著我的肚子，弄得我哭笑不得。

　　但心里也生出了很多溫暖，我母親去世多年，已經很久沒有女性長輩這么關心過我了。

　　我任由她擺布，像個乖巧的布娃娃。

　　突然，她腰間抽出的一塊帕子惹起了我的注意，我猛地定住神，一把搶過。

　　“張姐姐，這帕子是哪來的？”

　　看著我驚疑不定的模樣，張姐姐目光一沉。

　　“我就說這王姨娘怎么突然轉了性子？原是在這等著我呢，含兒，這帕子可是有何不妥？”

　　我聽見王姨娘的名字，心里大恨，這個女人居然又使出這樣惡毒的手段。

　　“這帕子上被涂了藥水，會致人不孕。”

　　張姐姐大怒之后，此刻已經冷靜下來。

　　“好啊，這賤人敢把這手段用在我身上，我本以為她最近安分的很，是想明白了，卻原來是在琢磨這種陰招。”

　　我不希望張姐姐在這種惡人身上沾染上因果，附在她耳邊說了一事。

　　隨后，張姐姐便把我送出門去料理此事了。

　　幾日后，王姨娘放印子錢的事被爆出來，城中一時嘩然。

　　王姨娘下了大獄，父親因內幃不修被申斥，大大的沒臉，連帶著蘇婉月也被小侯爺厭棄。

　　16

　　此時正逢李玉秋闈結束，我親自去考場接他歸家。

　　他被人簇擁著走出來，一群風華正茂的少年郎笑容燦爛，身姿挺拔，仿佛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我看著他們不知怎么，有點感動起來。

　　他們未來都會是國家的脊柱和棟梁。

　　腳踏實地的奮斗著的年輕人難道不比銜著金鑰匙出生的浪蕩子們更有光芒嗎？

　　李玉看見我，眼中像有流光閃動，極力壓制翹起的嘴角。

　　他身旁的學子們起哄大喊：“阿嫂有禮了。”

　　我羞紅了臉，心里卻暖暖的。

　　歸家的路上，李玉笑著貼在我耳邊說道。

　　“娘子，我估摸著這次多半能中。”

　　“真的嗎？”

　　我看著他臉上的笑意也替他開心不已。

　　午后的日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我看著李玉俊朗的側顏，突然覺得日子如果一直這樣過下去足矣。

　　前世的仇恨好像被無形中沖淡了，我已放下良多。

　　17

　　三日后，秋闈放榜。

　　我和李玉擠在人群中，他臉上掛著淡定的笑意，我卻緊張的好像是自己考試一樣。

　　直到我在榜單最前面發(fā)現(xiàn)了他的名字，端正的楷體寫在大紅的紙上，那樣好看。

　　他的名字排在第二位，我嗚的一聲失聲叫出來，又趕緊捂住嘴巴，欣喜的看向他。

　　周圍人看見我們的樣子都紛紛賀喜，我假裝矜持的給眾人介紹。

　　“感謝大家對我夫君的認可，同喜同喜。”

　　李玉好笑的看著我，我紅著臉瞪了他一眼。

　　我特意派人回去給張姐姐報喜，然后操持起宴席，準備大宴賓客。

　　張姐姐聽聞喜訊，直接帶著云香樓的領廚和一眾幫廚直接過府來了，府里頓時熱火朝天，人人喜氣洋洋。

　　我特意送了一張請?zhí)チ撕罡叫睦锸窍霘鈿馓K婉月。

　　本以為她不會來。

　　誰知，她第二日卻衣著光鮮的大駕光臨了。

　　她梳了婦人發(fā)髻，周身綾羅綢緞，滿頭珠釵，倒是看著很有幾分貴重，但細端她面容，卻能看出難掩的疲態(tài)。

　　而且她看著我時眼神流露出某種偏執(zhí)和寒意，看得我心里發(fā)緊。

　　這怎么…

　　像是要瘋。

　　大喜的日子，我不想招惹她，敷衍了幾句就讓王嬤嬤領她入座。

　　但我總是感覺后背有一道冰冷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我。

　　宴席過半，我飲了幾杯酒有點頭暈，小翠扶我去更衣，剛走到廊下，就聽見一個陰冷的女聲飄來。

　　“一會把這個放到她的酒杯里，我要讓她在眾人面前大大的出丑，那個賤女人憑什么比我過的好。”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后，一個小丫頭神色匆匆的走了過去，慌張中未發(fā)現(xiàn)我。

　　片刻后，有人往宴席上走去，我看向那個熟悉的背影，心頭火起。

　　蘇婉月，這是你自找的，別怪我不給你留活路。

　　小翠扶著我跟上了那個小丫頭。

　　堪堪在門口把她攔了下來，她驚惶的看著我，不知所措。

　　蘇婉月這個蠢貨，找這樣的小丫頭能成什么事。

　　我對她威逼利誘，很快她就繳械投降，交出了手里的藥粉。

　　聞著那個味道，我瞳孔猛縮，蘇婉月是真恨我啊。

　　好，那我這個當姐姐的也不能讓你失望。

　　我掃視一圈，選中了夫君的好友沈年。

　　這家伙平時最喜歡開我和李玉的玩笑，而且他跟李玉交情甚篤，對我們的事情是有些知情的。

　　我派夫君當說客去請他幫忙，他知道我與繼母關系好，笑嘻嘻的說回頭去云香樓得享受VIP待遇，并且要我?guī)退锷拮尤诉x。

　　我咬著牙笑瞇瞇的都應允了。

　　這小子，一點虧兒不吃。

　　我安排好一切回到宴席上坐等，時不時應酬著周圍的各家夫人小姐，哄的她們喜笑顏開。

　　蘇婉月的座位此時已經空了，小翠沖我使眼色，我心中會意，笑了笑。

　　我心中偷偷數(shù)到第七個數(shù)時，外間傳來一個憤怒的男聲。

　　“夫人，請你自重，小生還未婚配，你居然如此…如此放dàng。”

　　我們出門一看，蘇婉月臉色潮紅，口中呢喃不斷，幾乎要掛在沈年身上，周圍轟的一聲炸開了。

　　有夫之婦居然調戲未婚男子，這傳出去可是聞所未聞。

　　我忍住嘴角的笑意，欣賞夠了沈年的窘態(tài)才走上前搭救他。

　　“妹妹，你已嫁做人婦，怎么還這般…這讓小侯爺知道了可還了得。”

　　我故意點出她的身份，有好事兒的已經出門去侯府報信去了。

　　蘇婉月仿若充耳不聞般依然情難自已的意欲往沈年身上湊去，沈年一臉避之不及的躲在我身后。

　　場面極其滑稽。

　　正在蘇婉月扯開前襟，馬上就要袒胸露乳時，小侯爺薛玉到了。

　　眼睜睜看著蘇婉月的丑態(tài)，他臉色陰的嚇人。

　　他喜不喜歡這個女人是一回事，但自己的那女人丟臉又是另外一回事。

　　侯府的仆從上前制住了蘇婉月，她此時看見薛玉，居然不自禁的開始說一些下流之語。

　　“爺，你來了，快救救婉兒，婉兒身上好熱，您上次放在我體內的那冰冰涼涼的東西，快再放進來一下。”

　　圍觀眾人沒想到還能聽到這種香艷的閨房時，都開始調笑起來。

　　“小侯爺好福氣”

　　“什么好玩意，能給大家開開眼嗎？”

　　薛玉顏面盡失，氣的七竅生煙，狠狠扽過蘇婉月?lián)P長而去。

　　聽說回去后好生收拾了蘇婉月一頓，讓她再也不敢胡來。

　　18

　　李玉參加殿試被點了探花。

　　游街時，我?guī)е〈淙ブ?/p>

　　卻被身邊的小姑娘擠來擠去，我聽見她們在我耳邊羞怯的問探花公子是否婚娶。

　　我笑著轉頭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娶了”

　　身邊響起一陣失望的嘆息聲。

　　我看向高頭大馬上的李玉，冠面如玉，列松如翠，心里莫名有一種私藏寶貝的隱秘幸福。

　　19

　　聽說王姨娘在獄中瘋了。

　　蘇婉月被禁足在侯府，如今過的人不人鬼不鬼。

　　父親和張姐姐倒是過的不錯。

　　他幾次想與我修復關系，被我委婉的拒絕了。

　　李玉如今已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像朝堂上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王嬤嬤和小翠陪著我在院里曬太陽，我輕輕撫摸著小腹，心里是難言的溫柔。

　　我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心里輕聲說了句。

　　母親，你在天上要保佑孩兒和孩兒的孩兒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