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凍死在一個冬夜。

　　次日，妹妹出嫁，紅妝十里，嫁給了我的未婚夫。

　　被假千金妹妹奪走一切，被父母厭棄，我死不瞑目。

　　再睜眼，我綁定了惡毒女配拯救系統，重回到入相府那天。

　　這一次，我要她們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惡女千金”。

　　1

　　“該死的賠錢貨，早知道當初就把你掐死！還敢跑，我呸！要不是人家李二牛家看上你，老娘早就把你賣窯子里去了！”

　　刻薄的斥罵聲縈繞在耳邊，我費力地睜眼，黑漆漆的一片，惡臭裹挾著鼻尖，剛想動彈，身上便傳來一陣疼痛。

　　“系統……”

　　我在腦海里輕聲呼喚著。

　　“我在的，宿主寶寶。”

　　得來肯定的回答，我略微松了口氣，終于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實。

　　身上的劇痛和耳邊我這位養母的辱罵內容，我毫不費力便猜到自己重生的節點。

　　正是相府眾人到達的前一天，我剛得知父母給我定了親，是同村的屠戶李二牛家的兒子。

　　他出了五兩銀子，給他那傻兒子娶媳婦。

　　這個傻，是字面意思的傻。

　　這些年我這雙父母對我非打即罵，住牛圈，自我記事起就開始做無止境的家務活，我很早之前便不對他們報什么期望。

　　所以在得知他們收了李二牛的彩禮錢之后，我趁夜逃跑，卻被我從小帶大的弟弟發現，并大聲叫醒了睡著的爹娘。

　　自然的，我被抓回來，被狠狠打了一頓。

　　“宿主寶寶，明日相府的人就來了，咱們再忍忍，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系統的聲音有些難過，我有些稀奇——人造的東西也會有情緒？

　　對系統的話我不置可否，上一世的確是在我被送去李二牛家之前，丞相府派來接我的人馬及時將我救了下來。

　　可我并不太滿意他們對這二人的處理結果：

　　上一世他們被以拐子的身份扣押去了衙門，可很久之后我才發現，他們早就在相府夫人的授意下被放了出來，好吃好喝地在另一個地方當上了土地主。

　　“真的嗎？你會讓他們付出代價嗎？”

　　“是的，宿主寶寶，我不會再讓你受任何一個人的欺負。”

　　聽著帶著些虛幻的聲音堅定地響起，我低垂了眉眼，眸光閃爍著，帶著些引誘道：

　　“那么，你能告訴我，有什么東西能讓他們現在就生不如死嗎？”

　　“有哦，只要宿主寶寶做任務，就有積分換那種東西了。”

　　“可是我現在做不了任務，我好疼啊，我明天就要走了，可他們加誅在我身上十五年的苦難我卻沒法報仇。”

　　想起這些年里一次次的毆打和忍饑挨餓，我也算情真意切地掉下幾滴淚來，系統沒有實體，我卻知道她一定在看，她最心軟，最見不得我哭了，

　　“我好疼啊，系統……”

　　我說，于是手中多了一點東西。

　　“宿主寶寶，系統給你出氣，你不要哭。”

　　系統說，于是我抹掉眼角浸出的濕潤，輕扯唇角：

　　“嗯。”

　　2

　　“娘！娘！賠錢貨又要跑啦！”

　　不過剛從牛棚起身，李大寶的聲音就在院里響起。

　　我看著手里攥著糖葫蘆，胖成球的李大寶，有些厭惡地移開視線。

　　李家夫婦對我不好，家里大小活計幾乎都是我在做，李大寶也算得上是我一手帶大。

　　我也曾將他當做親弟弟好生看護，哪怕是上山砍柴，也記掛著他嘴饞，總是給他找些野果子做零嘴。

　　哪怕他如今手上的糖葫蘆，十有八九也是出自我的“賣身錢”，可這個被那夫妻兩個養壞的小子，從記事起，到上一世我被趕去了莊子上，也只得了他口中一聲“賠錢貨，賤丫頭”。

　　“死丫頭，還惦記著跑？反正李二牛買了你只是傳宗接代，老娘打斷你的腿，你也一樣能生！”

　　王氏聞聲出來，手里拎著笤帚，尖瘦的臉上一派狠毒，我毫不懷疑，她真的能打斷我的腿。

　　“我沒想跑，娘。”

　　我微笑著，平靜地喊出這個稱謂，垂在身側的手攥緊，青筋畢現，指甲幾乎要陷進肉里去，

　　“您瞧，我連走路都費勁，怎么會跑呢。”

　　“我想清楚了，李二叔家里不缺肉吃，娘是為了我好，才把我嫁過去的。我是看天太冷，正準備去屋里給爹娘燒炕呢。”

　　“哼，老娘諒你也不敢跑。”

　　迎著王氏的打量，我一瘸一拐地走出牛棚，抱著幾根干柴，慢慢向屋里走去，經過李大寶身邊時，一時不察，被他狠狠撞倒在地上。

　　“死丫頭！還不把柴撿起來！要是打濕了，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哈哈哈，賠錢貨摔倒了！叫你敢瞪我，把你的腿摔斷！”

　　李大寶拍著手，就像在看村長過壽請來的戲班子那樣看我，與他爹有幾分相似的眉眼間帶著些猙獰。

　　“什么？這賠錢貨還敢瞪你！娘的大寶誒！老娘打死你這死丫頭！”

　　笤帚打在身上痛感明顯，我幾乎跪倒在地上，手里卻不能停，及時將柴撿起來，不然待會兒燃燒的時候煙霧大，免不了被房里的李大柱再打一頓。

　　系統似乎是哭了，傷心得很，我身上太痛，沒精力去安慰，只能緊緊抱著柴火，等王氏打累了，才釀蹌著進了屋子。

　　隨著我添柴的動作，兩顆不起眼的藥丸融進了火焰里，隨著裊裊的煙霧彌漫，后來的事便很簡單，只要我露出一絲享受的模樣，便被王氏趕了出來。

　　我毫不在意地走進牛棚，窩在角落那個鋪了些碎布頭的地方，隨著系統用能量給我蒸騰起的暖意里，我慢慢閉眼。

　　“系統，剛剛你多給了我一顆藥，那是什么？”

　　“讓他們一年之內暴斃的毒藥。”

　　系統的聲音泛起絲絲涼意，倒是與她平日里教導我一心向善的模樣大相庭徑，

　　“寶寶快睡覺，我不會讓冷風吹進來的。”

　　“嗯。”

　　對我來說卻無甚影響，無論這對夫妻死活與否，待我事畢，他們也必須去鬼門關逛一遭。

　　聽著房子里透出來斷斷續續的說笑聲，我默默地睡過去。

　　從來都是這樣的，往年的冬日，牛棚太冷了，我便借添柴的由頭進去屋子里取暖，必須得做出卑躬屈膝認真服侍的模樣，否則必然被王氏趕出來。

　　我也曾疑惑過，為什么別人的娘親即使對女兒不好，也不至于要凍死的地步。

　　我也曾天真地以為，只要我更懂事，更能干一點，爹娘也會對我好一點。

　　后來我才明白，我根本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所以，無論他們怎樣磋磨我，我怎樣討好他們，都是無濟于事。

　　3

　　相府的人來的場景與上一世無二。

　　只是李大柱夫妻兩被押走時明顯沒有上一世那般有精神，我冷眼看著他們垂著腦袋被押走，只剩下一個茫然無措的李大寶時，輕輕勾唇。

　　“是你！都是你這個賠錢貨！你還我爹娘！我打死你！”

　　不等那個胖乎乎的身體撞過來，我隨手抄起邊上的笤帚便打了上去。

　　“哎呦！你敢打我！”

　　迎著李大寶不可置信的眼神，我微微一笑，打得更用力了，而邊上站著的丞相府的下人自然不會干涉這些事情，任由我一下一下打著李大寶，直到他抱頭鼠竄，認了錯為止。

　　“宿主寶寶，別放過他，這小混蛋不是真心道歉的！”

　　“我知道。”

　　換上衣服，我在李大寶怨毒的目光里上了馬車。

　　昨日扔進火里的藥，藥性極烈，不僅會令人日日夢魘纏身，還會絕嗣，況且，只需一年，他們便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離世。

　　如今他們只覺得夢魘，不知以后若是發現自己視為命根子的李大寶絕嗣了，還會如何？

　　而這，也不過是一個開始而已，不知道遠在京城的諸位，又可有做好準備？

　　我很期待，期待他們看到這樣一個我時失望的模樣。

　　4

　　低調的馬車在官道上疾馳，耳邊傳來的是自命不凡的婆子喋喋不休的說教。

　　無非是些“云鵲小姐是京中第一貴女，萬不可沖撞了去”等等類似的敲打。我撐著頭，自動過濾了這些無用的消息。

　　“系統，離你說的地方還有多久？”

　　我在心底默默詢問，摩挲著手里的汝窯茶盞，狀似平靜，卻無人知曉我心中的波瀾。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我也是在馬車里受著這個周婆子的發難。

　　那時我剛被人從即將被賣給傻子做媳婦的恐懼里拉回來，對這群人自是感恩戴德。

　　他們不僅將養父母綁了送去衙門，還將我好生清洗了一番，帶我坐上莊戶人一輩子都難坐上幾回的馬車。

　　她們和我說，我是丞相夫人表妹的女兒，被拐子騙來做了養父母的孩子，如今是要將我接去丞相府做小姐。

　　“呵。”

　　后來陰差陽錯之下，我才知曉，自己和宋云鵲是被掉包的真假千金，我的親生父親生怕她是假千金的身份泄露出去，會讓她不開心，故意對外宣稱，我是被收養的孤女，博來了一個仁義的好名聲。

　　思及此，我不禁冷笑一番，惹來了婆子怪異的視線。

　　“繼續吧。”

　　我快速收拾好情緒，示意婆子繼續她的話題。

　　路途無聊，有個嘰嘰喳喳的婆子在邊上，倒能如個丑角一般讓我消遣一二。

　　若是識趣些，便更好了。

　　“小姐，你怕是根本沒聽老奴的話，老奴可是夫人身邊的人，若是您回了相府，禮數不周，沖撞了貴人，夫人若是怪罪下來，小姐怕是擔不起。”

　　周婆子端坐著，一派傲慢。

　　上一世就是因為她的話，讓我一路端坐著行了兩天的路，期間還得對她恭恭敬敬的，被她以教習禮儀的由頭，押著給她一路端茶倒水。

　　而我這般做派被隨行的小廝收進眼里，傳回府上，相府上下便無人不知我的好欺負，讓我吃了不少苦頭。

　　彼時天真年少，尚不知這是那位面慈心苦的夫人對我的敲打，回了相府還將人好生供著，真把人家當了母親。

　　5

　　“宿主寶寶，就是前面那片林子！快叫這幫刁奴停車！”

　　正想說話，腦子里自成系統的家伙便急促地說道。

　　“停車！”

　　話沒過腦子，我下意識地大聲令下，許是上輩子也算過了幾天富貴日子，言語間不自覺地帶了幾分威壓，馬車倒真是停了。

　　“小姐，你要干嘛？”

　　周婆子見我掀開簾子，伸手抓我，心中正憋著一股氣，我隨手將手里的茶盞扔過去，滾燙的茶水潑下來，將那只枯柴一樣的手擋了回去。

　　趕車的小廝見狀，剛想伸手，被我的目光定在了原地。

　　利落地跳下馬車，我轉頭吩咐著眾人原地不動，瞧見他們面露猶豫，隨即開口：

　　“正如你們所說，我回丞相府是要當主子的，主子的話，難道你們也要違抗不成？”

　　滿意地見著幾人的躊躇，被燙紅了手的周婆子怒極，大聲斥道：

　　“愣著做甚？她算幾個主子，你們正兒八經的主子是夫人和云鵲小姐，還能怕她一個鄉下丫頭？”

　　我不意外地看到幾人被說動，說到底周婆子也是夫人身邊得力的老人，自然威信比我深重，倘若我還是上一世那個孤苦無依的小丫頭，如今必然斗不過她，可我偏生有了一個系統。

　　和系統商量好，我冷冷盯著周婆子靠近，離我一步之遙時，我抬手，眼前盛氣凌人的老婆子就直愣愣倒了下去。

　　“周媽媽！”

　　“現在，你們能停在原地了嗎？”

　　有人驚叫出聲，卻在我微彎的眸子里不敢靠近，目的達成，我轉身走下官道，往密林深處走去。

　　“小姐！”身后傳來一道有些氣弱的女聲，我有些不耐煩地回頭，卻見是個眼生的丫頭，跟在隨行的丫鬟里不太起眼，可這個瘦弱的小姑娘顯然不如她表面看上去那樣好欺負。

　　我挑眉，示意她繼續下文。

　　“小姐，林子里危險，常有蛇蟲鼠蟻出沒，奴婢秋雨愿與小姐隨行，護小姐左右。”

　　“宿主寶寶，這小丫頭可用。”

　　系統的聲音傳來，我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她穿著府里最下等的小丫鬟的衣裳，瞧著不知及笄沒有。

　　周婆子最喜歡欺壓這些不得勢的小丫鬟，想必她一路跟著過來，沒少吃苦頭。

　　我如今這些行事，明顯得罪了周婆子和她背后的夫人，秋雨這時候向我投誠，不知是真的聰慧，還是蠢笨。

　　不過嘛，我的確手邊缺人。

　　“走吧。”

　　6

　　按著系統的提示，我一路往里走著，秋雨確實可用，一路上為我探路，哪怕是越往里走，入目的尸體越多，她即使害怕，也不曾多言。

　　是個聰明大膽的丫頭。

　　這是系統的原話。

　　“宿主寶寶，咱們這是要去救當朝二皇子夏長風，他身為中宮嫡出，得臣心，有圣眷，且人品放心，比三皇子那個蠢貨聰明多了，上一世他賑災回來被刺客圍殺，死在這里，所以才被三皇子有機可乘，咱們今天把他救下來，回京后你便有一個未來儲君作為助力。”

　　許是看到我一路沉默，系統嘰嘰喳喳地給我解釋，用她的話來說，我正在做任務，任務完成會有相應的獎勵。

　　雖然我對系統口中的“宿主寶寶”有些惡寒，不可否認的是，她到目前為止從沒騙過我。

　　越往里走，血腥味兒越濃，等我看到目標時，腳下的泥土幾乎都已經被血浸透得松軟下陷。

　　而系統口中的二皇子，躺在一棵老槐樹下，生死不知。

　　拿出系統給的藥，我費勁地掰開他的嘴，將藥塞進他嘴里。

　　系統給的藥是好東西，不過片刻地上氣息微弱的人呼吸便平穩下來，盯著這個被血污糊臉的男人，我突然有些肉痛。

　　得到系統任務完成的提示后，我果斷地伸手。

　　而秋雨的視角看去，則是自己瘦弱大膽的新主子，眉頭微蹙，輕輕地伸手，似是要擦凈身邊男子臉上的污漬。

　　“美救英雄，難道這是小姐流落在外的心上人嗎？”

　　她這樣想著，下一刻，卻見那只看上去瘦弱無力的手打在臉上毫不留情。

　　“啪啪啪”，清脆的巴掌聲在一片寂靜的密林里突兀地響起，秋雨渾身僵硬，將視線挪開，一時間連系統也沉默下來。

　　我并未理會她們的反應，一邊拍打著這人的臉，一邊注意他是否醒來，反正有了系統的保證，這人總不至于被幾巴掌給打咽氣兒了。

　　“額……”

　　見人有反應了，我果斷收手，等他睜眼，卻不期然對上一雙凌厲的眸子，看的人心上發緊。

　　我忽地想起來，這位二皇子我前世是聽說過他的。

　　少年英才，十六歲就跟著大軍上戰場，于千軍萬馬之中取得了敵軍將領首級。

　　比起夏長君的那些虛名，這人是真正靠自己打來的名聲。

　　若非此番遇刺，他憑借著皇帝的寵愛和民間軍中的威望，將是板上釘釘的儲君。

　　“洛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