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光灑下一層薄紗。

　　洗完衛生間，即使疼得腰都要斷掉，還是親自給慕月笙煮了一碗紅薯甜粥。軟糯的香氣漸漸在空氣中逸散。

　　姜瑤分析過了，慕月笙肯定是個工作狂魔。工作狂按時吃飯的機會簡直少得可憐，所以一碗養胃補氣的粥必不可少。

　　姜大寶也被她喊了出來，不吃，只乖巧地坐在一旁，小小的一團，晶亮的眼睛看著你，都能讓人的心軟成甜糯的紅薯。

　　慕月笙裹挾著一身月色和疲憊。即使忙碌了一天，剪裁得體的西服還是無一絲褶皺。

　　目光落到大廳，琉璃燈燈光溫和，圍桌坐著的兩人，身上都包裹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女傭都識趣地回了自己的房間，不打擾這溫馨的一幕。

　　姜瑤一手托著下巴，已經在點頭。慕月笙怎么還不回來？

　　慕月笙垂手站在玄關處，皺著眉環顧四周。沒有傭人。

　　這個女人這是做什么？腦子被墻撞了，還是闖禍了？

　　“姜瑤。”慕月笙終于沉聲開口。

　　迷糊中，小女人耳朵一癢，小手錯開，腦袋猛地點了下去。

　　“嘶——”姜瑤疼得彈跳而起，下意識地轉頭查看。

　　慕月笙冷嗤一聲，嘴角嘲諷的弧度還沒來得及收回。

　　“你回來了？”

　　“姜瑤，這是一個保姆應該說的話？”慕月笙大掌輕扯著領帶，一臉的冷峻在看到桌上的紅薯粥時，又變了變。

　　“誰讓你做的？”空氣中的粘膩讓人煩躁，男人的神情也不太好。

　　慕月笙身上的氣勢像一座山，突然就朝她壓來。

　　姜瑤笑容僵在臉上。打開方式錯了？她只是想要給那個冷成冰渣的心加加溫而已。

　　“大寶他想喝。我就順便給你煮了一碗。”

　　謊言太拙劣了了，拙劣得姜瑤自己都不相信。

　　果然，慕月笙絲毫不領情，冷冷地下達命令，“倒掉。”

　　這個女人又在作什么妖？

　　姜瑤承認，討好慕月笙的成分有。可是，她也是真心。

　　男人眼里的是什么？是嘲諷、是不屑。是看穿她“拙劣奉承”的厭惡。

　　“姜瑤，你聾了？”慕月笙大跨步朝兩人走來，不悅地掃視著那碗甜粥，抬手就要倒入垃圾桶。

　　“爹地。”

　　姜大寶突然開口，聲音甜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純潔得看不出絲毫雜質。他是墜入人間的小天使，純白無暇得能讓人所有煩惱都忘掉。

　　慕月笙的手就這么頓住了。

　　那聲爹地像一根柔軟的羽毛在他心里輕輕撩撥，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了。更何況，他并沒有生氣。

　　目光轉向姜瑤，眼中有質詢，“你教他的？”

　　姜瑤沒有想到他會這么問，特別是那質疑的完全不給辯解的眼神，讓她心底像是被一只蟲子給狠狠咬了一口。

　　這個意思是，她在利用大寶嗎？

　　姜瑤吸了吸鼻子，突然覺得臉上一涼。自己也怔住了。沒想到她竟然哭了？她的內心怎么這么脆弱。

　　她慌忙低頭，再抬起來的時候，已經轉為平靜。只是浮了一層水光的雙眸出賣了她。

　　“粥你不喝，我給你倒掉。”姜瑤壓抑著不斷往上冒的酸意，深吸了一口氣，和慕月笙對視著，“但是我不會教大寶任何，讓他刻意討好別人的東西。喜歡你的是大寶自己。”

　　頓了下，她自嘲地勾起唇角，“如果你不喜歡，我會和他好好說清楚。”

　　姜大寶黑葡萄似的眼中蒙上一層水汽，手指無措地絞在一起。他察覺到慕月笙的不悅，情緒瞬間低落。

　　慕月笙伸手去抱大寶，被小人兒給躲開了。

　　他的手抱了個空，男人皺眉，看著低著頭的小腦袋，心底想堵了一塊石頭。

　　“姜大寶。”慕月笙低沉了聲音，磁性的嗓音柔和悅耳，也泄露了他心底的煩躁。

　　小人兒依然咬唇不語，毛茸茸的腦袋只露出兩只白玉雕琢成的耳朵。

　　姜瑤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孤獨氣息。陽光散去，無時不在的陰暗趁機從角落跑了出來，想要把人吞噬。

　　慕月笙大掌緩緩收緊，手背上的青筋也跳了跳。他從未體驗過這種感覺，心臟像是有人用拳頭錘了一拳，不疼，卻滿脹地難受。

　　“爹地沒生氣。”聲音多了幾分急切，含著安撫的意味。

　　“大寶？”見姜大寶還不理他，慕月笙強勢把人抱到懷里。

　　他沒哄過人，面對各種商業資料高速運轉的大腦有些遲鈍，好半晌，才為難地又吐出幾個字來。

　　“我發誓。”

　　聲音篤定，像是一場嚴肅的談判。

　　姜瑤心里的委屈不知為何，迅速消散無蹤。噗嗤笑出聲來。

　　“……”慕月笙抬眸狠厲地瞪了她一眼。

　　小女人急忙收斂低頭，只是不停顫動的肩膀出賣了她。

　　姜大寶把頭埋到慕月笙懷里，小手拉拔著西裝外套，很快，齊整了一天的男人，身上的衣服便皺巴得不成樣子。

　　“到底怎么了？”慕月笙聲音也失去了耐心。雖然煩躁，還不敢大聲，惡狠狠的聲音，怎么聽都有點色厲內荏的味道。

　　要是葉浩在場，估計得驚掉下巴。

　　這一定不是他認識的笙爺，那個商場上殺伐果斷，從未被人拿捏過弱點的強勢男人。

　　怎么可能被一個小屁孩搞得束手無策？

　　姜瑤忍笑忍得只能握拳抵住唇。是她錯了，都知道慕月笙敏感，還計較男人一開始的冷漠。

　　慕月笙惱得狠了，又把姜大寶給放開。解開西裝外套，寒眸中暗色涌動。

　　許是老天爺都不忍心為難他，姜大寶看了看粥，又看看慕月笙。唯一不似慕月笙的唇終于張開。

　　“媽咪，粥，辛苦。”

　　這是替姜瑤打包不平了！慕月笙一時間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姜大寶似乎還不想放過他，誓要把媽咪維護到底！

　　他唇一撅，少有地又蹦出幾個詞。

　　“爹地，喝。”

　　最后一個字那么干脆利落，不容置疑地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