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眸像是埋了火種，被心中久藏的溫度點燃，散著透亮的光澤。她柔暖的身體躺在他結實的懷中，一切都是那么真實，觸手可及的溫軟令他沉醉。

這不是在邊關寒風呼嘯的軍營里，夜深人靜時候的夢境。

溫卿婼卻是被眼前的景象給嚇蒙了，瞪著琉璃般的大眼睛跌坐在他的懷里，整個人像是被凍住了，僵僵得被他擁著，耳朵那里也是嗡嗡的作響。

“王……王爺……您說什么？”腦子是萬分混亂的，她掙扎著從他的懷抱里站起來，努力得理了理紛亂的思緒。剛才錦王突然就抱住了她，還問了個什么問題？

“本王問你的心可在本王這里？”這段時間她盡心竭力得侍奉他，為他的喜而喜，為他的憂而憂，他相信她對他不僅是主仆之情。

從那個大雪紛飛的清晨，他把快要餓死的她抱上馬車后，那雙求生的眼眸就烙刻在他的心里了！

溫卿婼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要回答這樣的問題，這樣的問題如果答不好，是會傷了兩個人之間的主仆情分的。

她思忖一會兒，方才回應道：“奴婢的心自然在王爺的身上，可是奴婢跟今日入選的小姐們不同，她們對王爺的心是情愛之心，而奴婢對王爺是主仆忠心。”

他是主，她是仆，楚河漢街，涇渭分明。

這是她給兩個人關系的定論，意思也是再明顯不過的，她對他并沒有男女之情。

“好一個主仆忠心！”錦王細細得咀嚼著溫卿婼的話，酸澀的味道順著他的胸腔不停得蔓延，像是要迅速得麻醉他的五臟六腑。他從前不敢近她，就是怕近則情怯，怕她會因為他的身份而生出畏懼。

他想要得到一個女婢，其實隨時都可以，但那終究不是兩情相悅，不是兩廂歡好，那種情愛不是他想要的。

“奴婢愚昧無知，如果說錯話冒犯了王爺，還請王爺見諒！”

溫卿婼雖然看不到他隱藏的表情，卻能從他的語氣里察覺到他的不悅，最近王府里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實在不希望再給他徒添什么煩惱。

“見諒？”錦王苦澀一笑，她是他閣子里的奴婢，這就好比是他籠子里的小鳥，怎么能飛出他的手掌心呢！即便她真的沒有動過什么心思，所謂天長日久，她終究都是逃不掉的。

“這一天下來，想必王爺是疲乏了。奴婢不叨擾王爺好睡！”

溫卿婼見他蹙著眉頭，內心的慌亂更加甚了幾重，她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從他的屋子里退了出來。

她滿懷心事得走在長長的廊子上，舉頭望著如玉盤般的明月，今夜是十六，銀色的月光一瀉千里，溫柔的月色像是能照進人的心里。

溫卿婼貪戀如此美妙的景色，忍著空氣里彌散的涼意，竟然在長廊的盡頭坐了下來。

剛剛錦王提有心沒心的問題，她已經過了碧玉年華，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又怎么會沒有思慕的君子呢？

她侍奉薛主母這些年，最近三年里，每個月的十五都要陪薛主母去青蓮寺給菩薩上香，而每次上香都會與那位公子不期而遇。

他喜歡穿白色絲線繡鶴長袍，其身玉立，其貌似錦，其行似云。堪堪就像書上寫得那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她曾經一度認為那樣如閑云野鶴般的謫仙人物，只應天上有，或者說只應書中有，卻沒想到會有朝一日出現在她的面前。

每個月圓之日都可以與他相見，每個月圓之夜都可以用來懷念所有相見的細節，盡管他們只是相對無言或是擦肩而過。

她如今已經不再服侍薛主母，所以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日沒有與他相見了。

哪個少女不懷春，溫卿婼抬頭仰望遙遠的月亮，他們還曾經有一次因緣際會呢？

那天她在走磐石路的時候，不小心扭傷了腳，是他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幫她接了骨。她自知男女授受不親，一開始就萬萬不肯。可他說這下山的路有一千多個石階，這個樣子走下去的話，傷了腿骨會變成“小跛子”的！

他還說，這么漂亮的姑娘成了小跛子，豈不可惜了？

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年齡，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她只是知道傾心向佛的人，心腸不會壞到哪里去。

或許那位公子幫她只是舉手之勞，或許這故事從頭到尾都只有她一個人，這番懷春的心思那位公子是全然不知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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