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從來不打路廷舟，大概是因為他是唯一的男孩。

　　有一次，路廷舟忍不住，想要沖上去和那個男人打一架。路玉便攔住他，她很倉惶，“廷舟，別這樣。爸爸以前對我們很好的，只是因為現在丟了工作，他很心煩。”

　　因為他從前的好，所有人都容忍他現時的壞。

　　而路廷舟真正的噩夢開始時，是那個男人丟了最后一份工作之后，母親忍受不了出走之后，他的性格變得更加暴力，醉酒后開始打路廷舟。

　　路廷舟那時候初二，路玉高三。初中生有時候會和那個男人纏斗在一起。路玉就在一旁哭。

　　后來，路玉帶著路廷舟離開了那個噩夢一般的地方。

　　他們開始了新的生活。

　　一對年輕的姐弟在這個社會生存并不容易。

　　路玉為了更好地在她身邊，輟學在食堂里做事。

　　路廷舟成績很好，從來都考第一，于讀書方面，他確實比其他人要多一點天分。

　　班上有女生追他，路廷舟知道自己長相極佳，有一副還皮囊，他只覺得她們很膚淺。或看中他的皮囊，或看中他的所謂優秀，沒有人明白他的殘缺。

　　班里的男生因為女生們追他，便成群結隊地對付他。嘲諷他的姐姐路玉年紀輕輕不學好，輟學在食堂里做事，簡直不要臉。

　　路廷舟怒不可遏，他很會打架。

　　打架之后，老師辦公室里，班主任狠狠地批評了他一番，斥責他將人打得慘重。

　　路玉匆匆地趕到，只能一個勁地道歉。

　　班主任只說，讓他哪里來回哪里去。

　　路玉就跪下了。

　　羞恥感從他的心底升起，“我不讀書了。”

　　路玉生平第一次狠狠地瞪著他。

　　后來，路玉又換了個地方，路廷舟轉學。

　　他已經習慣了其他人的冷淡疏離，也已經習慣對別人冷淡疏離。

　　直到遇見蘇年年。

　　印象里很深刻，路廷舟正在門口的圍欄邊讀書，一塊德芙就出現在他的課本上。密密麻麻的課本字上安靜地擺著一塊德芙巧克力。

　　路廷舟一抬眸，就看見她明媚的笑容，“路廷舟，還記得我嗎？”

　　路廷舟是記得她的。

　　因為，路玉經常在他面前提起她，蘇年年，性格如何好，朋友如何多。告訴他，應該學學。

　　路廷舟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十分冷淡。隨后將德芙巧克力扔到一邊，繼續拿著書看。

　　“誒。”蘇年年臉上出現了一點失落的神情，只是一瞬，她又能笑顏如花，“你記得吃呀！”

　　那時候，路廷舟心里依舊很冷淡。那塊德芙巧克力被他扔進了垃圾桶。

　　少年人以為蘇年年也是對他的外貌感覺新奇，像所有那個年紀的無知少女一樣。

　　可是，他轉身，一進教室，便發現，幾乎所有人手里都有一塊德芙。

　　而蘇年年，扎著高馬尾，站在一個同學的桌邊說話，時而發出爽朗的笑聲。

　　路廷舟盯著她看了會兒，蘇年年恰好也抬頭朝他笑了笑。

　　如果你問路廷舟的第一個朋友是誰，他可能會答蘇年年。

　　是的，朋友。

　　路廷舟一轉去那個學校，很快有個女生來追他，在放學的路上堵他，給他遞情書。

　　這個女生有很多迷弟，其中有一個是他新同桌。

　　新同桌在看見他撕了那個女生的情書后，用冷暴力疏遠他。

　　路廷舟已經習慣了，對于這些東西，他不想補救，也認為沒有必要。

　　但是，某些場景他并不想讓蘇年年撞破。

　　交作業的時候，趁著路廷舟出教室，同桌直接告訴組長他交了。

　　路廷舟進門之后，便看見當時身為數學課代表的蘇年年一臉正直地站在他桌前，拿著他桌子上的本子，厲聲質問他的同桌，“他的本子明明沒交，你為什么要說他交了？還有，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最近一直在針對他。路廷舟已經快超過十次沒交數學作業了。是為什么你心里有數，你不要因為他是新來的就欺負他。”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聽見欺負這個詞。

　　路廷舟站在門口，姿勢端正，可心里卻好像有什么被觸動了下。

　　“關你什么事？”

　　蘇年年好像不大擅長跟人吵架，她的臉頓時燒紅了，梗著脖子胡扯，“因為他是我朋友。”

　　他們話都沒說過兩句，實在和朋友沒有多大關系。路廷舟以為她在向他示好。

　　那時路廷舟并不知道，蘇年年少有的爭吵只是因為，他路廷舟是路玉的弟弟，與他路廷舟并沒有太大關系。

　　不去回想，路廷舟也快忘記了，蘇年年是怎樣進入他的陰暗世界散布陽光的。

　　后來，他舍不得憎惡這個世界。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個蘇年年，還有個蘇年年，撓他心，入他肺。

　　“生日快樂，年年。”

　　希望我每年都能在你身邊祝你生日快樂。

　　蘇年年睜開眼睛，抬手擋住了眸子上刺目的陽光。

　　她伸出手本想去拿枕頭下的手機，卻摸了個空。她疑惑地睜開眼，這并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灰色的枕頭，白色的被套。

　　這顯然不是她的房間。

　　這倒好像是路廷舟的房間。

　　她坐起身來，白色的被子半蓋在她身上。等等，她的衣服，她的衣服怎么變了。

　　她昨天明明穿的是紅色的裙子，怎么今天變成了寬大的粉色睡衣。

　　她揉了揉腦袋，好像印象里她在酒店里喝醉了酒，然后路廷舟去接她，帶她回房間。

　　所以，他們昨天晚上是又發生了什么？

　　不過，她好像沒有什么感覺。

　　不行，蘇年年拿起手機，撥通了路廷舟的電話，必須得問個清楚。

　　.

　　郝特助站在一邊屏住呼吸，一桌子開會的人全都同時屏住呼吸。

　　原因無他，路總手機響了，他看了眼手機屏幕，抬手示意，像是怕驚擾了什么一般，停了三秒，才緩慢地拿起手機。

　　在滿場寂靜中，剛才匯報工作的陷入了靜止，路廷舟起身，拿起手機拉開了門。

　　到臨窗的地方，路廷舟緩慢地接起了手機，不等他說話。

　　蘇年年直接單刀直入，“路廷舟，昨天晚上我們是不是又發生了什么了？”

　　聽見這句話，路廷舟稍微地沉默了會兒。以前，他們發生了什么之后，她的反應也是這樣十分激烈的。

　　其實，那次，路廷舟是十分后悔的，只要她不要喝醉后招惹他，他不要一時被嫉妒沖昏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