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費盡心思造了個假東西，原想糊弄王爺，誰曉得他當場就識破了。”

　　依舊是三更夜，江淮府的后門石墻下，宋小八對著自個兒人稟報晚上發生的事情。

　　怕是也沒料到趙祁川會這么快識破，那人揭開臉上的黑蒙面，隨即開口：“怎么可能，那份卷宗可是派了好幾個人連夜偽造趕出來的。”

　　“他連太上皇年間的鹽引檔案都熟記于心，你們縱是有這個心想瞞天過海，也沒這么個力再在他面前耍什么計謀。”

　　宋小八頓了頓，話轉了個彎。

　　“王爺當場就發覺事情背后不簡單，已經托人收拾行李，準備今早便啟程下江南了。”

　　“你必須想辦法跟著去。”

　　就知道這些人將她安排在趙祁川身邊，肯定不是簡單的竊取情報這么簡單，宋小八心里不大快活，話里也冰冷起來。

　　“以往上頭安排任務也有艱險的，雖說都挺了過來，可哪一回不是鋌而走險，這回遇見的主兒更是個聰慧過人的，此番下江南，稍有不慎，我便是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

　　那人見宋小八如此說道，跟著好言相勸：“你只管好好做，事成之后定有你重賞，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上頭不會虧待你。”

　　宋小八見他松口，順著他這話茬繼續道：“上回陸師兄也跟我提起過，說這回結束了，就放咱們走，可還當真？”

　　“當真當真，你只管做你的去。”

　　最后的談話那人對自個兒不斷催促著，宋小八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不情愿地翻了墻，進了江淮府。

　　剛走出去沒幾步，就瞧見不遠處站著個黑影，著著實實嚇了她好大一跳。

　　“大晚上的，在后門這兒做什么？”

　　周能黑著一張臉，腰間挎著一把刀，宋小八瞧著他手已經擺在了刀柄上，更是驚得背后出冷汗。

　　“奴婢夜里起來小解……”宋小八這么說著，將腰間的裙擺提了提，側過去身子。

　　周能見她這么解釋，自然不好再說什么，只是他這會兒子巡視王府，方才明明聽見墻外有細碎的人聲交談，更是有一道黑影從墻頭晃過，那輕功的身手，完全不在于他之下。

　　待走進去細瞧，就只剩下這么個看著較弱的小奴婢了。

　　“王府有令，夜里不得出來亂晃，你趕緊回屋去。”周能厲聲呵斥，嚇得宋小八抱頭就往自個兒屋的方向躥去。

　　跑出去老遠以后，這才停下腳步，甚是擔憂地了看了眼夜色中周能的身影。

　　周能是王爺身邊最得力的暗衛，早在宋小八沒來江淮府以前，就已經聽說趙祁川身邊這位暗衛的事跡，趙祁川尋常在朝堂樹敵無數，不知多少官員暗中謀劃刺殺他，皆被暗衛周能擋了下來，平平安安活到了現在。

　　恐以周能這等子偵查眼光，不出半個月，宋小八的身份便能被他看出來。

　　這么思慮重重回到屋子里，宋小八簡單地收拾了下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興許是

　　動靜太大吵醒了身旁睡覺的蜜兒，總之蜜兒從炕上爬起來，披著一頭長發，拽住了宋小八的袖子。

　　“小八，我聽說王爺要啟程下江南？”

　　消息真靈通，不過夜里在書房里說的，這會兒子就傳到了下人耳朵里。

　　“你可還能捎上我一塊去，咱們路上也好照應？”

　　趙祁川此番下江南是秘密行動，故而沒多大聲張，天還沒亮就帶著鮑叔和身邊幾個小廝鉆進了馬車里。

　　宋小八提前做好了早膳親自送去了馬車里，剛要轉身離開，但聽得里頭人一聲咳嗽。

　　“那輛馬車冷，就在坐這兒吧。”

　　趙祁川這話說得沒羞沒臊，聽得車里的鮑叔和周能二人面面相覷，也都心知肚明。

　　“哎呀，早起吃了碗陽春面，出去消消食去。”恰逢馬車在繁華的街市里走著，不快，鮑叔索性就下車跟著馬車一塊走。

　　周能見鮑叔下了車，自然也沒臉在里頭待，一溜煙跟著鮑叔出了去。

　　唯獨余煙貪戀這馬車里的暖和，雙手揣袖兜里，一副樂呵呵的傻樣子。

　　“咋都出去了呢，里頭多暖和。”順便伸長了脖子，是打著宋小八食盒子里早點的主意。

　　趙祁川目光一凜，甚是不悅地看著還在傻樂呵的小廝余煙。

　　余煙笑著笑著也發覺了趙祁川在盯著他看，很快笑容便消失在了臉上：“咋的了，外頭冷，我還不能在里頭暖暖身子了。”

　　話說得理智又氣壯，聽得讓人簡直無法反駁。

　　趙祁川見用目光恐嚇沒用，索性抬腳就沖余煙踹過去：“想得還真美，真以為跟我后頭混久了也是主子了。”

　　余煙被踹得趕忙起身，嘀嘀咕咕極其不情不愿地被趕下了馬車，只得跟著鮑叔，周能三人并排走在大街上吹冷風。

　　于是，緩緩移動的馬車里，就剩得宋小八和趙祁川兩人。

　　宋小八沒吭聲，將早點從食盒子里拿出來，灌湯包，煮干絲，紅糖糍粑，還有碗芝麻湯圓，登時小小的馬車里彌漫著食物交織的香氣。

　　趙祁川一見都是江南特色的食物，還真應了此番的景兒，這心里頭著實高興，只是不曉得開口說些什么，好打破如今這尷尬的氛圍。

　　宋小八將食物整整齊齊擺放在矮桌上，自己撿了個角落挨著坐下，趙祁川見她不大自然的樣子，自個兒也不舒服起來，只低頭吃著早點。

　　“早點備了這么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也來吃點。”趙祁川吃得津津有味，不忘招呼宋小八一塊來吃。

　　宋小八自然知道這位王爺是出了名的沒架子，遂回他：“回王爺，奴婢方才在府里已經吃過了。”

　　趙祁川吃了個悶憋，沒吭聲，宋小八見他也難為情，挪了挪身子，拿起備用的碗筷給自己盛了湯圓。

　　只因這芝麻湯圓他嘗了一口后便丟在一旁，宋小八也想嘗嘗看，是不是她做得不好吃。

　　“王爺，這湯圓，您不愛吃么。”宋小八嘗了幾口，發現口感軟糯，為嘗出哪兒不好得。

　　趙祁川吸了吸鼻子，用筷子指著宋小八的那碗湯圓道：“沒，我原想著這湯圓最好吃，放到最后面吃的。”

　　宋小八舉著筷子，放也不是，繼續吃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