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依舊坐在老地方，懷里抱著一個洗得發白的布娃娃，娃娃金黃色的頭發被梳成兩條辮子垂在肩上。

聞笙穿著一身米色麻布長裙，長發梳成一根麻花辮，從右耳后一直垂到胸前。

她上樓梯的時候故意制造出一些不大不小的聲響，能讓人聽到但又不會嚇到孩子。

果然，楚楚回頭看了過來，看見是她，漆黑的眼珠里有光閃了閃。

聞笙也沒打招呼，一直走到楚楚身邊，在距離她一米多的地方坐下了，很隨意地開口：“外面桃花都開了，很粉嫩的顏色，和楚楚的娃娃裙子上的扣子顏色差不多，都很漂亮。”

她說完，虛虛握著的拳頭拿出來放在兩人中間的地毯上，慢慢伸開，掌心里是幾片怒放的桃花，被小心翼翼護著，花瓣舒展，帶著春天的氣息和色彩。

聞笙說：“桃花是開在春天里的。楚楚，我把春天送給你，好不好？”

楚楚沒動。

聞笙自顧自地把桃花一瓣一瓣拿下來，放在乳白色地毯上，不多不少，正好三片。

接下來，聞笙再沒說話，她只是從包里也拿出來一個布娃娃，把她的頭發拆散，給她編了很多小辮子，期間，還小聲地哼著不知名的調子。

兩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聞笙把自己的娃娃小心翼翼收進包里，又把兩根粉紅色的頭繩放在地毯上，輕聲說：“這是我的娃娃送給楚楚的娃娃的，楚楚替她收下給她也編好看的小辮子好不好？”

楚楚的目光落在地毯上，聞笙笑了笑，準備起身，抬眼看過去，卻發現楚楚伸手，把她放在地毯上的桃花拿了一片在手里。

聞笙又輕聲說：“那下次，我們一起給娃娃扎辮子好嗎？”

楚楚沒說話。

下樓的時候，聞笙心想，真不容易啊，楚楚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何聲音和動靜都影響不了她，到現在可以聽，可以看，甚至會碰觸她送的東西——她是發自內心地喜歡楚楚，也為楚楚的一丁點的改變而感到開心。

聞笙沒想到，樓下客廳里，坐著陸衍。

陸衍似乎與生俱來就帶著叫人不容小覷的威嚴，久居高位更是有了叫人臣服的氣勢，即便只是隨意的坐姿，也透著拒人千里的冷漠矜貴。

于情于理，聞笙都要上前打個招呼。

“陸先生。”

她站在了三四米開外，微微頷首。

陸衍的頭，仰靠在沙發靠背上，眼睛都是閉著的。

聞笙也是開口之后才發現，想著自己還是大意了，如果人家在休息，這么貿然打擾也不太好。

見陸衍沒有反應，她已經做好了轉身悄悄溜走的準備。

“楚楚今天怎么樣。”

陸衍卻開口了，聲音還是帶著幾分沙啞。

聞笙連忙說：“我送了幾片桃花花瓣，她收下了。”

陸衍睜開眼：“聞醫生。”

這是陸衍第一次開口叫她。

聞笙說：“是，陸先生。”

“楚楚不排斥你。”

聞笙想了想，開口：“雖說自閉屬于心理疾病的范疇，但孩子最需要的，不是治療，而是家人的愛和陪伴。”

陸衍抬抬下巴：“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