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咱們不下去嗎？”綠寶兒見她盯著院子，遲遲不動，不由問道。

云素兮把玩著它頭上的毛發，語氣幽幽，“不急，先看看情況再說。”

她倒是要好好看看，云芷若這次，究竟想鬧什么幺蛾子？

“你是說刺客想要殺的人是你，是春桃替你擋了這一劍？”主仆二人交談中，云霸天關切的聲音隱隱傳來。

云素兮掀眸看去，只見云芷若淚眼漣漣點著頭，“沒錯兒爹，有人想要殺了女兒。”

“他敢！”

怒不可竭的聲音，帶著十足的篤定。

云府乃將門之家，早在云霸天的曾祖父一輩，云府就已被先皇封為鎮國公府。

幾代流傳下來，更是威名遠揚。

如今，到了云霸天這一輩，更是因著領兵有方，在邊關作戰中戰功赫赫。

就只有一點，是橫亙在云霸天心頭的一根刺。那就是嫡長女云素兮人傻又丑，是個拿不出去的慫包憨批。

不過，因著兒子云繼業年輕有為，年紀輕輕便掌管了西山驍騎營，多少令他內心多了幾分慰藉。

這不，前不久，父子倆各自立了軍功，博得圣上龍心大悅。

不然，他云霸天也不可能輕輕松松就能讓圣上下旨，將云素兮賜婚給蕭離。

要知道，蕭離可是盛都的一個傳說。據說不僅人長得俊逸瀟灑，風流倜儻，一表人才。更是文能舞墨，武能扛刀上戰場的人間奇才，所以，一直以來，圣上都非常器重他。

云家現如今風頭正盛，所以，誰會這么想不開，來云府行刺呢？何況，刺殺的還是云芷若？

云霸天想不通。

“老爺，”思索之際，又一聲婉約柔美且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云素兮抬頭看去，正是自己娘親蘇氏。

只見蘇氏抹了把眼淚，擔心地說道：“老爺，你可要趕緊派人去查，咱們身邊，雖說兩個女兒，但眼下，就只有若若一個知冷知熱的，倘若她真出了什么意外……”

蘇氏欲言又止，抬起淚眼殷切切看著云霸天。

云霸天自然知曉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夫人放心，我這就派人去徹查，盛都，誰想要打我云府的主意，也得先過了我這一關才行。”

說罷，抬腳欲走，卻被云芷若叫住了，“爹。”

“若若可還有事？”

“爹，春桃是為了女兒才……所以，女兒想厚葬她。”云芷若的小聲說道。

她的聲音雖小，不過卻一字不落，清晰地落入了云霸天的耳中，“好孩子，理應厚葬她才是！”

說著，轉身看向身側，“吳管家，這個你去安排，務必要安撫好春桃家人。”

女兒死在云府，萬一春桃家人鬧起來，于誰臉上都不好看。

云霸天最是在意名聲，所以，斷不會讓事情鬧到那一步的。

吳管家聞言，就要走，卻在走至門口的時候被他叫住，“必要的時候，再去賬房取十兩銀子，送去春桃家中，另外，再置辦一口好棺木，盡快讓她入土為安。”

“是，老爺。”吳管家依言應道。

云霸天這才轉眸重新看著自己的發妻和女兒，“夫人覺得可有何不妥？”

經年累月的保養，讓云夫人看起來明顯比同齡人要年輕，壓根兒不像是步入中年的女人。

也正是因為這點，這么多年，云霸天一直對她情有獨鐘。

“老爺，”云夫人側眸瞥了眼春桃的尸體，柔聲說道：“清秋閣出了這樣的事，也是晦氣，若若如繼續住在這里，夜里恐會做噩夢，不如讓若若住到朝暉閣去。”

“再說了，朝暉閣離咱們也近，有什么事也方便一些。”

蘇氏口中的朝暉閣是新近才收拾妥帖的，屋子又敞亮又氣派，且位置比清秋閣不知好上多少倍。

云霸天原本是計劃到云素兮大婚之日，讓她做婚房的。如今乍一聽到自家夫人這么說，心里雖有些不大樂意，但到底沒有將蘇氏的提議駁回去，“就依夫人的辦吧！”

聞言，云芷若眸底漫上來一抹得意。

雖一閃而逝，卻被屋頂上的云素兮精準的捕捉到了。

這個云芷若，總是什么都要和她爭。

不就是一個破院子嗎，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她喜歡，讓她住就好了。

只不過，她也不會讓她住的舒服。

思及此，云素兮捏了捏懷里的綠寶兒，“我想你應該知道該怎么做了。”

綠寶兒心領神會點點頭，“寶寶知道。”

話沒說完，便從云素兮懷里跳開了。

對于蘇氏今日提議讓自己搬去朝暉閣這件事，云芷若是相當高興的。要知道，她先前就惦記那個院子，只是苦于沒有機會說出來。沒想到今日，竟是歪打正著？

云霸天吩咐完事情，又囑咐了幾句，便帶著手下風風火火離開了清秋閣。

云府鬧出了人命，他自然要派人去調查。

而云芷若呢，也被云夫人攙扶著，回到了閨房里。

“多謝娘！”

“傻孩子，跟娘還客氣什么，”云夫人呷了口茶，然后下意識朝門外望了望，這才又壓低了聲音道：“若若，不是娘說你，這次你未免太過于心急，那傻子我如今瞧著，跟初來時好似不太一樣了，”

“女兒知道。”云芷若卻是握拳捶著桌面，恨恨道，“娘，你看見沒？女兒這張臉都快要被她給毀了。”

說到激動處，一揮手，便把桌子上的杯盞全都拂到了地上。

“夫人，二小姐，你們沒事吧？”許是動靜太大，驚動了門外守著的秀錦，她隔窗問道。

云夫人到底年長些，很是淡定，“秀錦，二小姐臉上有些臟污沒洗干凈，你快去再打一盆水來。”

如此，便把秀錦也支開了。

耳聽著外面沒了動靜，云夫人這才抓住云芷若的手，苦口婆心，“好孩子，你聽娘說，那傻子，想要收拾她，機會很多，咱們沒必要鋌而走險，你可懂？”

“嗯。”云芷若不情不愿點點頭，小聲嘟噥，“娘未免太多心，那賤人雖說如今脾氣見長，但腦子，還是不靈光的。”

云夫人卻不以為意，“總之，萬事小心為妙，雖說她在云家不得寵，但你也不要做的太過了，以免讓你爹起疑……”

“放心吧娘，女兒自有分寸！”

后面她們又說了什么，云素兮沒有繼續聽下去。

因為，聽下去，太扎心。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云府不討喜，不受寵。但是卻也沒自己親娘嫌棄自己，卻獨獨對云芷若那么好，來的傷人。

按理說，她被送出云府十幾年，如今歷盡千辛萬苦回到這里，蘇氏應該對她疼愛有加才是。

然而，事情卻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蘇氏對她總是淡淡的，而對云芷若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不僅噓寒問暖還關心備至。

其實，云芷若的母親叫冬雪，原本只是蘇氏身邊的一個貼身丫鬟。后來因為云素兮的母親有孕在身，需要避嫌，成功睡了云霸天不說，還懷上了他的孩子。

正是因為如此，云霸天才將冬雪納成了妾室。蘇氏為此，氣得有些日子都沒有理云霸天。

……

然而，后來不知為何，蘇氏的態度竟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非但對云芷若視若己出，還處處袒護云芷若。

對于這一點，云素兮一直很困惑。

她覺得，這個便宜娘只是腦子被門夾了。世上哪有娘親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反過來疼愛情敵的孩子的？

要么就是她心胸實在是寬廣，要么就是她在假裝。

假裝？

想到這里，云素兮眸色深沉地看了眼蘇氏以及云芷若。雖然事情的真相她還沒有弄清楚，但有一點她可以判斷出來。那就是，蘇氏對云芷若的感情不是假的。

一處陰影里，蕭離靠墻立在那里，神色凝重的看著燈火通明的院子。

奇怪了，方才他一路追蹤黑影追到這里，并未曾發現云府有危險？而且，他一直都在，如若真的有情況，他又怎么會連這點都感受不到？

還是說，這件事根本就是熟人所為？

思索間，就見云素兮已抱著一坨綠不拉幾的東西走進了清秋閣的院子里。

“夫人，二小姐，不好了，大小姐來了！”剛提了熱水回來的秀錦看見云素兮，顧不得敲門，慌忙揚高了聲音喊道。

聞言，屋子里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云素兮略一勾唇，便推門走了進去，“娘，若若，聽下人們說，這里鬧刺客了，怎么樣？人有沒有傷著？”

看見她，云芷若本就火大，此刻，直接已經燃了起來，“云素兮，見我不好你是不是特爽？”

云素兮卻是攤開掌心說了句，“若若，你可認得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