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

衛澤坤目眥盡裂，他不管不顧的撲過去，紅紗劃過他的指尖，他沒有抓到。

一旁的侍衛手疾眼快的拼命抓住衛澤坤，高聲道：“陛下！陛下您要冷靜啊陛下！”

那一刻，衛澤坤真的就想這么跳下去算了，再也不用這么累，再也不用這么辛苦。

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紅色的身影好似一朵枯萎的花朵，輕飄飄的砸進護城河里，濺起一片小小的白色水花然后再無了動靜。

“快！快去救人！”

衛澤坤嘶吼著，“她要是死了你們所有人都要給她陪葬！快去！快啊！”

原來，就算是做了皇上得了天下，他也有他無法掌控的事情啊。

阿柔最后還是被救了下來，她斷了兩條腿，整個人昏迷了三天三夜。

衛澤坤也就在宮外等候了三天三夜，就算年太后再怎么呵斥他，他也無動于衷，就像丟了魂一樣。

太醫告訴他，阿柔懷有身孕，已經三個月了，細想來，應該就是他們第一次溫存的那一天吧。

經過整個太醫院不眠不休的兩日搶救，孩子保住了，只是阿柔的雙腿可能再也沒辦法恢復到之前的樣子……

醒來之后，阿柔首先看到的就是守在床邊滿面滄桑的衛澤坤。

不等衛澤坤驚喜，阿柔突然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像一只折了翼的飛鳥，像一只瀕死的困獸。

衛澤坤被嚇到了，只能趕緊退出門。

阿柔一直尖叫著一直哭著，她好像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干一樣，哭的讓衛澤坤的心宛如刀扎一樣的疼。

只要衛澤坤膽敢踏進房門一步，阿柔就像發了瘋一樣的砸東西哭喊，衛澤坤只能退出去，讓守衛制止她的自殺行徑。

那個明艷愛笑的女孩終究還是哭啞了嗓子哭瞎了雙目，她好像認命了一樣，安安靜靜的任侍女擺布，終日只坐在窗邊，仰頭拿一雙早就灰蒙蒙的眼去看窗外光禿禿的枝椏。

她每天都愣愣的撫摸著日益鼓起的小腹，衛澤坤也只敢遠遠的看她一眼，斷不敢靠近半步。

太醫說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一胎龍子，衛澤坤欣喜若狂，他下決心，如果是男孩，就立他為太子，如果是女孩，就立她為太女，這是他欠阿柔的，日子還長，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償還他的罪孽。

終于，在一天風雨停息之夜，阿柔要生了。

還沒等衛澤坤扔下手中的奏折趕過去，又有消息傳來：“皇后娘娘也要生了！”

衛澤坤根本不記得皇后什么時候懷的孕，但他還是不管不顧的跑去鳳棲宮。

阿柔的孩子要出生了，那是他和阿柔的孩子，他要趕快過去才行！

“等一下。”

小國師鬼魅一樣突然出現，攔住了衛澤坤的去路，他靜靜的看著衛澤坤，道：“陛下，以臣之見，如果您不想害了柔妃娘娘的話，最好先去皇后娘娘那邊。”

“如果朕不去看柔妃，那才是真正害了柔妃！”衛澤坤蹙眉，“讓開。”

“您一開始就表現的對這個孩子如此看重，真的不是把他暴露在危險之中嗎？”

衛澤坤一愣……對，現在不比當年，沒有了宋凝雪的鎮守，朝堂上有多少雙眼睛在緊緊盯著他的皇位，如果他真的那么早就暴露了自己想立太子的心思，那阿柔……一定會被牽扯進危險之中……

衛澤坤沉默了，他咬牙，指甲深深的陷進掌心甚至掐出了血水……

最后他還是轉了身，慢慢走向皇后所在的宮殿。

他已經害了阿柔一次，不能再害他們第二次……

國師靜靜的看著衛澤坤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轉身匆匆奔向了鳳棲宮。

孩子生了出來，乖巧的包在襁褓里躺在阿柔懷里。

一旁的穩婆和丫鬟早就暈倒在地沒了動靜。

阿柔細細的用手指撫摸著孩子稚嫩的小臉，臉上久違的露出了一點笑意。

“柔妃娘娘。”

國師抱著一個襁褓匆匆推門而入，“您已經解決完了？”

“嗯。”阿柔面色慘白，她收起笑意平淡的道，“幾個下人而已，一抬手的事。”

“您想好了嗎？”

國師把襁褓塞進阿柔懷里，自己接過阿柔懷里的孩子道，“您一旦決定了，可就無法回頭了。”

“衛澤坤不會放走我的。”阿柔深吸一口氣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國師，我想好了，詐死，然后徹底離開這里。”

“您很聰明。”

國師點頭，早在幾個月之前他就按卦象找到了求死的阿柔，告訴她了這個詐死的計劃，因此阿柔才會突然冷靜了下來。

“我想……回家……”

阿柔睜著一雙灰蒙蒙的眼睛看著面前的朦朧，“我的家已經沒了……可是我還是想回家，我想我的父王，想我的阿姐……還有阿哥，還有……”

“臣會幫您的。”國師遞給她一個藥瓶，道，“從現在開始，柔妃已經死了，你是阿柔，不是柔妃。”

阿柔接過藥瓶，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

昏倒前她看了看地上倒著的幾個丫鬟和唯一一個穩婆，喃喃道：“我早就該知道，他從來沒有愛過我……”

國師沒有說什么，只是仰頭看著窗外那顆刺眼的紅色星星，淡淡的道：“熒惑已經現世，接下來……只需要等到熒惑守心那天就好。”

另一邊。

衛澤坤不耐煩的坐在正廳，聽著屋內楊皇后的哭叫只覺得心煩異常。

“陛下……”太醫戰戰兢兢的跪下道，“皇后娘娘是早產，龍子非常虛弱，現在已經生出一位小皇子了，還有一位小公主沒有降世……”

“知道了。”衛澤坤不耐煩的擺擺手。

并沒有一點初為人父的喜悅。

“陛下！”

門外有丫鬟跌跌撞撞的奔過來道：“嫻妃娘娘也生了！是個皇子！”

“什么？”衛澤坤一頭霧水，嫻妃是哪個？什么時候懷的身孕……他怎么一點也不記得了？

就在這時，太醫趕緊補充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請皇上放心，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在這里了，定能保住小公主的安全！”

“你說什么？”衛澤坤一愣，“你再說一遍！”

“臣說……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在這里了……”

“皇上。”

門外，國師慢慢的走了進來，道：“柔妃娘娘薨了，小皇子沒有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