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昨日在府上整治了那些掌柜？”

　　穆如嫣瞥了他一眼，坦然承認：“你消息倒是靈通。”

　　她可以理解墨致衍對她并不信任，但被人日日監視，總歸有些不舒服。

　　墨致衍似是看出了她的不悅，便開口解釋道：“不是我消息靈通，而是你父親昨日聽聞后勃然大怒，現在整個朝堂上恐怕沒有不知道的了。”

　　穆如嫣微微一怔，這才發覺這人是在向她解釋。

　　墨致衍的眸子清澈如泉，全然沒有什么算計在其中。恐是她多心了。

　　想到之前他那句模棱兩可的話，穆如嫣耳尖有些微微發燙，小聲嘟囔了一句。

　　“不會吧……”

　　“什么不會？”墨致衍頓了頓，繼續說道，“安心，你父親自然不會在早朝時發作，是他的同僚嘴快說出來的。你這雷霆手段不但沒有讓你父親蒙羞，現在朝堂之上紛紛議論穆尚書祖上積德，穆家這嫡小姐算是開了竅了。”

　　看著他眼中調笑的意味，穆如嫣忍不住也笑出了聲。

　　她剛要回嘴，一支箭矢破風而來，“噗”地刺破車幔，朝著她的方向射來。

　　墨致衍下意識地伸手一拽，將人拽入了懷中，死死護在了身下。

　　饒是這些護衛已經訓練有素，還是有一支漏網之箭沒入了他的肩膀。

　　“主子，刺客已經全部伏誅，他們口中含著毒藥，沒能留下活口！”

　　墨致衍擺擺手：“繼續前行吧。”

　　穆如嫣畢竟也常年在危險之中摸爬滾打，很快便反映了過來。

　　這人……剛剛為了救她受傷了……

　　穆如嫣唇線緊繃，心有余悸道：“王爺這余毒未消，身子骨還未痊愈，偏學人逞英雄，要萬一出了岔子，我們穆家可擔待不起！”

　　看著眼前這人氣鼓鼓地給自己上著藥，墨致衍明白她是關切的緊了，心中別扭，便也不戳破。

　　他徒手將箭拔出，褪了上衣，將寬闊的背部留給穆如嫣。

　　男人明明是個王爺，蜜色的背上卻滿是陳年舊疾，嚴重的地方甚至能看出曾經深可見骨，也不知是在何等環境下長大的。

　　穆如嫣心中微動，手上的動作也輕柔了幾分。

　　感受著柔軟的指肚在自己的背上輕輕滑動，墨致衍一雙墨色的眸子中晦暗不明。

　　直到馬車抵達了懷王府，她才將整個傷處處理好。

　　“好了，我給你開些溫養身子的藥方，我會盯著你按時吃藥和泡藥浴的。”

　　穆如嫣頓了頓，又補充道：“藥很苦，王爺倒時可用些蜜餞！”

　　墨致衍看著她關心人也是一臉正色，笑著應了下來。

　　看著女人匆匆忙忙地去抓藥的背影，他唇邊的笑意漸漸消逝。

　　“阿大。”

　　影衛瞬間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王爺有何吩咐。”

　　墨致衍從袖中掏出那半截箭矢，箭尾不起眼的地方，畫著一個熟悉的圖案。

　　他雙目微瞇，嘴角噙著一抹冷意。

　　這估摸著又是他那不成器的好二哥給他送的大禮。

　　“去，查查那些刺客的來路。”

　　與此同時，恒王墨敏翊也收到了刺殺失敗的消息。

　　“這些沒用的東西！”

　　他一巴掌把來報信的暗衛打倒在地，暗衛的臉瞬間脹了起來，只能伏在地上連連討饒。

　　一旁的左朗行冷眼看著這個身份高貴的當朝二皇子像個市井潑皮一樣破口大罵，心中有些不屑，但還是湊了上去。

　　“恒王殿下，我早說過這行不通，我倒是有一計，愿意為您分憂。”

　　墨敏翊雖然不太愿意相信這個人稱“毒王”的老家伙，但事到如今，也沒了別的辦法。

　　“你說。”

　　左朗行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恒王臉上漸漸露出一抹喜色。

　　“好，就按你說的辦！來人，備些好酒好菜，我要同左先生暢飲！”

　　左朗行并未拒絕，像恒王這種性情暴躁頭腦簡單的人，比懷王可要好控制的多。

　　他順勢接下恒王的拉攏，也百利而無一害處。

　　深夜，一個模糊的黑影輕巧翻過懷王府的院子，在院中的井里滴了幾滴渾濁的液體。

　　平靜的水面上漾起一層漣漪，隨即歸于了平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一般。

　　第二日清晨，懷王府內便吵嚷了起來。

　　“哎呦我的肚子，誰在茅房里呢，快點出來啊！”

　　“我的臉！我的臉上起了好多腫包！”

　　“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了！”

　　小桂子抱著肚子，忍著痛意找來了尚在安睡的太醫。

　　“各位快去看看吧，王爺也中毒了！”

　　太醫們匆匆忙忙趕到懷王寢室，只見墨致衍正平臥在榻上，雙目緊閉，渾身冷汗，一雙薄唇毫無血色。

　　周太醫連忙給他診脈，但這脈象似有似無，時而兇如泉涌，時而又細如抽絲，讓人摸不到頭腦。

　　王府的下人們癥狀百出，即便是京城里拔尖的太醫，也是對這種毒聞所未聞，毫無頭緒。

　　一個下人痛急了，居然狠狠瞪向為他診治的太醫：“為何王府那么多人，就你們這些太醫沒有中毒，我看就是你們干的！”

　　“這是什么話！”

　　周太醫青筋暴起，氣得咳嗽了起來。

　　一時間，王府的氣氛焦灼了起來。

　　一群被折磨的不輕的下人被這人的話語挑動了心思，神情不善地向著太醫圍了過來。

　　太醫大多都是些老人，被逼的連連退卻。

　　就在他們退無可退之時，大門突然被猛地打開了。

　　“王妃來了！”

　　看到穆如嫣來了，諸位太醫頓時也松了一口氣。

　　“穆小友，你可算來了。”

　　周太醫面露愧色：“老夫行醫數十載，從未見過如此罕見的毒物。”

　　穆如嫣安撫地將他扶到一旁坐下，環視了一圈周圍虎視眈眈的下人們，厲聲喝道：“我已聽侍衛說了，醫藥所的諸位太醫們是剛起床便來給諸位看診的，還未進餐用水，你們不去想想是不是餐食水源出了問題，卻去怪罪一群為你們診治的老人家，是何居心！”

　　起頭的那個下人聽了這話，立刻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吭聲。

　　“鬧事的人我會一一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