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吳月月是怎么應付后來的事情。

　　等睜開眼，我躺在一條河邊，瀲滟的紅衣浸在青綠色的河水里。一旁是不省人事的無魄，懷里靜靜躺著神魂卷軸，此刻金光黯淡，好像被抽取了力量。

　　我站起身，無魄被驚醒，他揉了揉頭，有些懵懂地看向我。

　　“姐姐？這是哪里啊。”

　　“許是魔都城。”

　　魔都城——最靠近魔宮的城市。

　　“那我們現在去哪？回魔宮嗎？”

　　我搖搖頭，“回不去了。”

　　此刻魔宮或許已經被守的像個鐵桶，我感知到，魔宮地下或許已經坍塌了。

　　好像沒處可去了呢......

　　手上傳來似曾相識的溫熱打斷了我的思緒。

　　“赤練姐姐，我聽到吳月月這么叫你。”他小心翼翼牽起我的手，猶豫道，“魔宮回不去，要不，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我嗤笑出聲，向他走近了一步，靠在他耳邊，姿勢曖昧。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帶著我，可是會被天下人追殺的。”

　　我笑著，眼神冰冷，“你不怕嗎？”

　　許是我嚇著他了，他慌忙往后退了一步，我瞥見他耳朵紅了，卻是目光灼灼看著我，帶著一股執拗。

　　“你就是你，不管是大人還是赤練。”

　　說著又向我走進一步，牽著我的手也未曾放開。

　　“我不怕的。”

　　我抬眸看他，此刻竟然覺得他牽著我的手有些灼熱，燙的我幾乎握不住。

　　我笑了，一時，天地都略遜一籌，好似所有顏色都匯聚在我身上。

　　“好啊。”

　　無魄帶著我鬼鬼祟祟地來到城里一個小院子前。

　　推開門，這院子雖小，里面卻收拾得堪稱溫馨，能看出主人悉心布置的痕跡。

　　“赤練姐姐，這就是我家。”無魄眉眼帶笑拉我進去。

　　“你家？你不是應該和那群老頭一起，住在那破山上嗎？”

　　我毫不見外地坐進擺在門口的躺椅，整個人窩了進去。

　　“你說玄靈山嗎？”他擺擺手，“我是偶然遇見青玉仙師，他說要收我為徒，然后就被帶到你魔宮下了。”

　　“哦？既然如此，你為何不來殺我，甚至還要投靠我。”

　　無魄臉騰一下紅了，撓了撓頭。

　　“赤練大人這么好看的人，不應該被這么多人欺負。”

　　欺負？我想起那些正派人士的模樣，不由露出個冷笑，在躺椅上動了動，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一旁無魄不知從哪里拖來個小凳子，也坐在我旁邊。

　　“赤練姐姐，你的眼睛，好紅啊。”他指了指我的瞳孔。

　　“你不舒服嗎？”

　　我愣了一下。

　　是的，自從我從離開魔宮后，來到這城里，無數城中人的欲念、惡意、嫉妒的聲音匯聚成尖銳的惡念源源不斷地鉆入我的大腦。

　　頭疼的仿佛快要裂開，連帶著太陽穴都突突地跳動。

　　想殺人，殺掉他們所有人，我就能安寧了，無數次這樣的念頭閃過。

　　但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沒有這么做呢？

　　費力地抬起手，撫上無魄的臉。

　　他下意識躲閃了一下，但卻停下任我摸。

　　“無魄......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無緣無故投靠我，無緣無故說讓我跟他走，我身上究竟有什么可圖的呢？

　　想不明白。

　　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很不好，以往如此我都會選擇除掉那個讓我煩惱的源頭，但我仍舊沒有殺他。

　　他清澈的眼眸，干干凈凈的，只映出一個我，一身紅裙，帶著頹廢與厭倦，躺在這個破舊的院子里。

　　“我想讓赤練姐姐高興起來。”

　　不知怎的，我想起，那朵神奇的，在魔宮活下來的花。

　　想起那一抹嫩紅與魔宮污濁的黑氣絲絲纏繞，明明格格不入，卻又渾然天成。

　　我垂下手，略顯疲憊地閉了眼。

　　無魄卻伸手，像之前在魔宮一樣，輕輕揉著我的腦袋。

　　那些嘈雜，又一次遠離了我。

　　“無魄，你知道玄靈的故事嗎？”我驀地開口。

　　“知道啊，不就是玄靈神女于千年前，分山河，辟世界，而后又投于世界裂縫，換世界以安寧。”

　　我輕笑出聲，“那你們該是都很感激她吧。”

　　無魄歪歪頭，似是有些懵懂。

　　“他們或許是吧。”

　　“他們？”

　　“不知為何，我覺得不是這樣的。”

　　我定定地看向他，聲音輕的像是要隨風而去。

　　“你為什么要投靠我？”

　　無魄一時失了神，好似在回想。

　　“因為......”

　　“是我的心告訴我的。”

　　他停下手，來到我旁邊蹲下。

　　青色衣衫耷拉在我紅色衣裙上，認真地看著我。

　　我或許永遠無法忘記這一刻了。

　　“我第一次見到你，我的心就叫囂著，要到你身邊去......于是，我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