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直播
作者:北頗|發布時間:2022-08-21 12:35|字數:2530
連沁陶在人群中猝然倒地,手捂著脖子,血從指縫中射出。
邊上的人扶住他,人群開始騷亂、擁擠、呼喊,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
那一刻我離他有三米,將鋼錐悄悄收進袖子。我轉過身,撥開擁擠的人群,卻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
我在警察到來之前離開了工地,耳邊又響起連沁陶對我說過的那句話:
“老張,你是我兄弟……”
一切恍如噩夢。
……
二十四小時之前。
我從昆明搭長途車到普洱,再從普洱市江城縣的勐康口岸,順著壩卡公路進入老撾境內的素安騰縣。
壩卡公路在老撾叫做1A公路,路一側是湄公河支流南烏河,兩邊則是山崗高地和原始森林。
一過口岸,我就去了素安騰縣城鎮上的一家摩托車租賃店。
店里車很多,我選了一輛1990年的本田C70。價格便宜、結實可靠而且毫不起眼。我在店里試了一圈,確定沒有問題,付了錢。
我開著摩托車,順著1A公路往回走。
在南烏河以東五公里,有一處被叢林圍繞的空地山坡,那是我這次野外生存的營地。我按GPS的指示,從1A公路拐上一條長滿低矮荒草的野路,這是能到達營地的唯一路線。
很快,這條路就到了盡頭。
GPS顯示,離營地還有一公里左右,從山坡上的叢林中穿越過去是最近的,摩托車卻無法繼續,要徒步前進。
我停好車,開啟運動攝像機,連上手機并啟動直播。
我對著鏡頭開始解說:“大家好,我是老張。這里就是老撾素安騰縣的原始森林了。咱們現在開始這次的野外生存直播。”我小心調轉攝像機,避開摩托車,朝著營地的方向,“營地大概還有一公里左右,我得自己開路。”
我把攝像機別在胸口,確保處于直播狀態。
直播間里的人數開始跳動,9、10、11。五分鐘后,觀眾數過百。我兩年前創建的“老張的戶外生活”頻道,已經有了兩百多萬粉絲,算得上是個不大不小的網紅。
我從包里抽出多用工兵鏟,用一側的刃劈開半人高的荒草,向前進發。這些草早已經長得跟一年前一樣高,看不出一點有人來過的痕跡。
當視線逐漸開朗,天空從頭頂重新露出時,一片山坡空地出現在眼前。
就是這里了,依稀還是一年前的樣子。
我放下裝備,用工兵鏟把空地略略鏟平,開出一個十來平米的區域。得趁著天亮架好帳篷,再生一個火堆。
最重要的是,繼續直播。
我從包里抽出三角架,把攝像機架在空地一邊,調整好高度和角度。接著拿出一個平板電腦,放在攝像機拍不到的地方,找出一段視頻,按了靜音并開始播放。
我對著鏡頭指著空地說:“現在咱們開始搭帳篷。”
我按著平板視頻里的位置和角度一步不差地搭起帳篷。
門朝攝像機,門簾卷起呈四十五度,柴火堆離帳篷門一米,用來掛鍋的鐵釬以六十度角斜插在火堆左側。我提醒自己正在直播,一點都不能錯。
直播間觀眾數量還在上升,392、393、394……
我一邊點燃火堆上的木柴,一邊回答著觀眾無關緊要的提問。必須早些點火,這樣才能在天黑時讓這個火堆燃燒殆盡,才好進入下一個步驟。
時間節點很重要。
雖然已經在腦海里演示過無數遍,還是不免感到緊張。
天很快黑了,攝像機監視屏幕上的火堆閃爍不停,把我的臉映成紅色。
我走到鏡頭外,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干擾器,小心地粘在三角架上并開啟。監視屏幕的揚聲器傳來一陣干擾聲,圖像也跟著閃爍不停。
按照程序設定,干擾會在前十五分鐘,隨機間隔發生三四次,模擬手機信號網絡不穩定的情況。十五分鐘以后,干擾發生的頻率加大,持續的時間將延長。半小時后,最后一次干擾將持續一分鐘,直到圖像消失,完全屏蔽掉移動網絡信號,中斷直播。
我在屏幕前和觀眾聊著,心里默默地過著接下來的流程。
劈柴、受傷、包扎,直播中斷。
監視屏幕閃爍了一下,時間明顯比剛才的干擾要長。我瞟了一眼平板電腦上的計時器,十五分鐘了。
我忽然感到臉上有雨點飄落。
我提醒自己不要抬頭看天,已經錄好的視頻里并沒有下雨。
好在雨點還幾乎感覺不到,估計十五分鐘內下不起來,得抓緊時間。
在又一次干擾發生后,我提示觀眾,因為遠離居住區,營地的信號可能不太好。
我按計劃把收集到的枯樹干擺在攝像機前,拿出工兵鏟,準備劈柴。由于之前無數次的操練,我相信攝像機里我的動作一定流暢而自然。
扶好木柴,一手掄起工兵鏟,劈下去,枯樹干被一分為二。
我盡量讓工兵鏟接近扶著木柴的手,好讓等一會的受傷像是粗心大意導致的意外。
觀眾數量持續上升:816、817、818……
視頻干擾變得頻繁。
就是現在。
不能有絲毫猶豫。
我其實曾經問過自己,一個人故意斬下自己的手指要下多大的決心?假如還要裝出那是一場意外,該有多難?好在有火光的掩映,我放松臉部肌肉使表情盡量自然。
接著我將工兵鏟朝扶著木柴的食指劈下。
后面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了。
我慘叫著扔掉工兵鏟,向后坐倒。小半個食指飛進黑暗,不知落在何處。疼痛使我一瞬間眩暈起來,但我還得拼命地控制身體,讓自己不要離開鏡頭。
太疼了!媽的!
我扭動身體,幾乎喘不上氣,眼淚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
干擾還在不時地發生,我能聽到直播間里的留言一條條地飛速掠過,發出“噗噗”的氣泡音效。觀眾顯然被剛才的景象所震驚,但我已經無瑕顧及他們在說什么。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不知道是疼痛稍微緩解,還是傷口開始有些麻木。總之意識清晰起來,我從包里翻出紗布、白藥,包扎手指。
手指失去的部分和計劃中的一樣,食指的第一節,精確利索。
我把包扎好的食指伸到鏡頭前,觀眾可以清楚地看到斷了一截。
斷指,蒼白的臉,一手的鮮血,完全的真實。
完成了這最重要的步驟后大概不到一分鐘,干擾器發出最后的指令,監視器上的圖像閃爍變形后,定在那里。
我適時地在鏡頭前說了一句,操!在手機上強行關閉了直播應用,做完了這場戲。
手指突突地跳,每一次跳動都疼得好像被再次斬斷一樣。我從包里拿出一瓶二鍋頭,鉆進帳篷。
外面開始下起小雨,零星的雨點落在帳篷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把二鍋頭一口氣喝下,希望這能緩解我的疼痛并讓我快速入睡。
因為我得在幾個小時后醒來,那時一切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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