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老公一路沉默不語。　

　　到家后，趁著淇淇洗澡的功夫，老公拉著我躲進屋里。　

　　“你怎么能帶個陌生的東西回來？”　

　　老公的瞳孔里布滿了驚恐。　

　　我趕緊把房門關好，生怕被淇淇聽見。　

　　“她和我有骨血關系，她是我姐姐的親生女兒。我姐不在了，我當然要收養她。”　

　　老公的臉色陰鶩到極點。　

　　他煩躁不安的在地板上來來回回踱步。　

　　“她不是淇淇，一年前的意外事故，淇淇不可能活下來。”　

　　我凝望著他反常的模樣，心中困惑不解。　

　　我要留下淇淇。　

　　哪怕掀翻了陳年舊事，也要替姐姐照顧好唯一的女兒。　

　　“老公，淇淇是失蹤了，不是死了。警方找到的尸體只有一具，就是溺水而亡的姐姐。”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開口，戳著他的心尖說話。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嗎？”　

　　從來沒有忤逆過老公的我，第一次態度堅決、大發雷霆。　

　　“金梁，淇淇我必須收養，她是我姐姐留下的血脈。”　

　　“她在，我就在。她不在，我也不在。”　

　　“你敢攆走淇淇，我馬上搬家！別怪我不念舊情，去法院起訴你，咱們好好算一算賬。”　

　　金梁終究是妥協了。　

　　我們住的房子是我姐姐留下的遺產。　

　　他一個整天好吃懶做、游手好閑的無業游民，在市里買不起房。　

　　6　

　　淇淇順利的住下來。　

　　我和單位請半個月的年假，安頓淇淇的衣食起居。　

　　連續三天，我都幫她置辦東西。　

　　淇淇喜歡純黑純白的衣服。　

　　淇淇喜歡長相詭異的人偶娃娃。　

　　淇淇最愛吃生魚片和生牛肉。　

　　我盡可能滿足她的要求，彌補她丟失的母愛。　

　　我無視掉金梁的臭臉和沉默。　

　　在淇淇回家的第三天晚上，金梁終于無法忍受。　

　　他指著我懷里抱著的人偶，咬牙切齒的罵道：“你把這個臟東西扔了！你不嫌惡心嗎？”　

　　我平靜的看他一眼，將懷里的人偶抱得更緊。　

　　“老公，淇淇說了，這些人形娃娃都有靈魂，不能隨意丟棄。”　

　　金梁的臉色頓時陰沉下去，壓抑幾天的情緒終于爆發。　

　　“于瑩你清醒點！你已經被那個臟東西迷了心智！她真的是淇淇嗎？”　

　　“女孩子都喜歡漂亮的花裙子和洋娃娃，她喜歡的是黑白喪服、喜歡這些驚悚的人偶！”　

　　“正常人誰會整天生吃東西？那臟東西生吃牛肉、生吃魚肉，連扇貝和白蝦都生吃！”　

　　“如果她真的是淇淇，怎么會一整年都不回家？偏偏在陰歷七月十五跟上你？！”　

　　金梁幾乎失控的嘶吼著，完全沒有看到站在臥室門前的淇淇。　

　　“叔叔。”淇淇幽幽的開口了。　

　　金梁的身體一僵，轉身，驚恐的望著淇淇。　

　　這是他們兩個人這幾天說的第一句話。　

　　“我媽媽說，她很想你。”　

　　金梁的臉瞬間一片慘白。　

　　“你？你說什么？”　

　　淇淇猛然抬起頭，她的眼珠一片漆黑，沒有白眼仁，只剩下黑色的瞳孔填滿了整個眼眶。　

　　“媽媽就在我身邊，她說很想念你。”　

　　金梁嚇得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床上，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淇淇。　

　　“于瑩你快點看啊！你親眼看看！我就說她是個臟東西！她真的不是人啊啊啊！”　

　　我驚詫的望著淇淇黑洞般的瞳孔，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淇淇？你說我姐姐就在你旁邊嗎？”　

　　淇淇一動不動，僵硬的扯著嘴角一笑。　

　　緊接著，我聽見了姐姐的聲音。　

　　“于瑩，姐姐怕你受騙，回來看看你。”　

　　我震驚的同時，更多的是激動。　

　　那是我最愛的家人，忽然死而復生，我滿心的歡喜已經戰勝了鋪天蓋地的恐懼。　

　　“姐姐，你放心，爸爸媽媽都很好，我會照顧好他們，撫養淇淇長大。”　

　　我抹著眼淚說道。　

　　一股陰冷的涼風吹進房間，姐姐的說話聲繼續響起。　

　　“于瑩，你為什么和你姐夫在一起？為什么？為什么……”　

　　姐姐的聲音斷斷續續消失了。　

　　我錯愕的杵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咣當——　

　　淇淇忽然暈倒在門口，身體撞擊著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我扔掉懷里的人偶，沖過去，吃力的扶起她。　

　　“淇淇！你怎么了？淇淇？！”　

　　“小姨？”　

　　淇淇緩緩睜開眼睛，懵懵懂懂的眼神中浸著一縷稚嫩的單純。　

　　她緩緩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我的身后。　

　　我驚悚的回頭望去。　

　　只見被我扔掉的人偶滾落在地。　

　　人偶的頭部斷裂，與身體分離，露出來的不是棉花，而是……一個個鮮血淋漓的肉塊。　

　　7　

　　我哄著淇淇睡下，又收拾干凈一地的鮮血。　

　　我把斷裂的人偶扔進垃圾桶，回房躺在床上。　

　　“老公，姐姐在怪我們對嗎？”　

　　金梁沒有吭聲。　

　　“老公，我們在一起的事，姐姐九泉之下知道了，她死不瞑目。”　

　　金梁轉過身來，抱住我。　

　　“咱們是日久生情，真心相愛，你姐姐應該理解。”　

　　我推開他，“姐姐可能就在門口，正看著我們呢。”　

　　金梁卻執意擁我入懷。　

　　“我不怕！我們是情不自禁，愛情有什么錯？你姐姐一個死了的人，憑什么干涉活人的幸福？”　

　　我把臉埋在枕頭里，淚水打濕了眼角。　

　　我喃喃自語的懺悔著，“對不起，姐姐，求求你原諒我，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