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倦意在剎那間煙消云散。

而更讓我頭皮發麻的，是從床沿幾米處開始有斑斑血跡。

血跡一直延續到我的床板下。

我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費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我戰戰兢兢地從床上爬下來，抓著床單的手指關節不住地簌簌顫抖。

不要，不要是尸體！

我咬緊后槽牙，猛地拉開床單。

整個房間都是我急促且沉重的呼吸聲。

我緩緩睜開雙眼，只見床板下放著一把血跡斑斑的剔骨刀。

和夢里的那把一模一樣！

我一腳將剔骨刀踹進角落里，猛地放下床單，背靠著床頭柜，冷汗迅速地匯聚，順著額角往下滴滴答答。

不，不可能是我，我根本就沒有綁走李欣薷的記憶。

可是這把剔骨刀又是從何而來？

腦海里突然想起前段時間奶奶說過的話。

是夢游嗎？

可李欣薷是在放學后被綁架的。

我跟她有時間差。

我之所以會把二者聯系在一起完全是因為昨晚的噩夢。

夢不是現實。

我不會殺人。

躡手躡腳地將地上的血液用酒精棉擦拭，再把血衣扔進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里，跑到老小區后面的垃圾焚燒站，丟進去。處理這一切的時候，我居然覺得出乎意料地冷靜。

就在我準備離開房間時，清晨的風卷著些許涼意吹了進來，書桌上的筆滾落到了地上。

我俯身去撿，卻被桌上的筆記本凍住了視線。

我只覺口干舌燥，頭皮發麻。

空白的頁面上四個大字，就像是蜿蜒上后背的毒蛇，冰涼可怖——

“閉嘴，去死。”

這不是我的筆跡。

這是誰？

她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覺潛入我房間的？

更重要的是……

為什么能寫出我的心聲？！

14

我拖著疲倦的身體，渾渾噩噩地來到學校。

只見校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

看見那醒目的黃色警戒線，我心里暗道不好。

我拉住一個路過的同學，問：“學校又出什么事了？”

那同學臉上盡是驚怖之色，“你不知道？高三五班的李欣薷死了！”

像是一道閃電從天靈蓋直劈脊梁骨，我周身躥起了雞皮疙瘩。

“她被人掛在教學樓那兒，像個鐘擺一樣來回晃動，身上全是刀傷。”

那學生說的時候不由得齒縫里倒吸了一口涼氣。

現場已經被警察破壞，學生拿出剛才手機拍的照片給我看。

我的眼珠子像生了銹的鎖芯，再也轉不動了。

李欣薷身上穿的還是她失蹤那天的白底碎花連衣裙。

白底已被血液浸透，成了淡淡的紅色。

致命的傷口是脖子橫著的一刀。直接割破了喉嚨。

但除此之外，從頭頂至腳心，遍布著猩紅可怖的刀口子。

那些刀口皮肉綻開，就像是……無數張開的嘴。

她應該是在死后被兇手用尼龍繩吊在教學樓外的。

脖子處的那道傷口因為重力而受到撕扯，上下層的皮肉搖搖欲墜、幾欲分離。

轟然一聲雷在耳邊炸響。

筆記里寫的……

“這也太慘了吧！”

“聽說和之前死的人是一個班的？”

“你才知道？他們都說是路白川死得太冤，這是索命來了！”

那同學說完看到了我，不知道為什么臉上流露出了驚恐至極的神色，拉著還想八卦的同學飛快逃離。

我余光一瞥間，看到了教學樓門口落地鏡。

鏡中的姜羨上半張臉深邃而平靜，瞳孔黑不見底，嘴角微微彎起。

居然，在嘲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