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河
作者:赴輕舟|發布時間:2022-11-30 08:31|字數:7733
1
我叫秦迎朝,原是京城一家青樓的下等雜役丫鬟。
十九歲那年我逃跑被人當場捉住,一群大漢把我按在大街上對我全棍棒相向。老鴇在一旁看著,嘴里不斷的沖著我辱罵。
“臭丫頭!翅膀硬了敢逃跑了?!”老鴇朝著地上啐了口痰,眼神狠毒地命令那群大漢,“給我往死里打!吃里扒外的東西!”
我疼得蜷縮成一團,鼻子冒著汩汩鮮血,意識渙散。
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
三小姐出現了。
她替我贖身,為我治好了身上的傷。
將我留在身邊做貼身丫鬟,對我很好。
她叫宋清河,是丞相家的三小姐,身份尊容無比。
聽說她還有個阿姊,名叫宋影箏。幾年前陛下為了穩定邊境戰亂,封了她做和親公主,嫁去了北地做王妃。
如今已經很久不曾見面了。
我想小姐對我的好的緣故,大概是因為我的名字里有個字和她阿姊很像吧。
2
三小姐比我小四歲,生的極美。
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的像月牙兒,嘴角泛起若隱若現的梨渦,臉上還有未褪去的嬰兒肥。
整個人靈動的像蝴蝶。
可就是這么個活潑俏皮的人兒,卻十分中意內斂含蓄的梨花。
釵環首飾上也多是梨花的樣式,原以為三小姐的鐘愛是與生俱來的,后來我才知道其實不是。
三小姐所有的喜愛都是因為那個人——那個與她青梅竹馬的四皇子。
四皇子叫做李昀宴,是宮里秦貴妃的兒子。
在一眾皇子中李昀宴不僅文采斐然還精通各類奇門遁甲。
他是除了太子以外最受陛下喜愛的皇子,剛過冠禮他就被封做文王,賜了府邸。
人人都說文王殿下日后前途定是一片光明。
三小姐也是這般認為。
所以就算當太子殿下有意無意的表露出想要娶她做太子妃的時候,她也毫不避諱的拒絕了。
我只覺得三小姐是被情愛沖昏了頭腦,若換作我定會選擇做這個擁有至高權力的男子作為夫婿。
可卻她說,“阿迎如果不能嫁給所愛之人,就算是做皇后我也不會快樂。”
是么?可若是沒有能力保護所愛之人,就算在一起也未必長久。
3
我來丞相府的第三個月,宮中來了帖子。說是皇后娘娘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百花宴,宴請官眷攜家中孩子一同赴宴。
說白了這就是皇后為了給太子挑一個滿意的媳婦打的幌子。
如今各個皇子皆已封了王,勢力盤根錯節,皇后不得不顧忌,就目前而言選一個家世顯赫的貴女做太子妃是能穩固太子地位的捷徑。
三小姐本是不想去的,是夫人告訴她李昀宴也會去,她這才有了興致。
我默默替她梳妝,綰了一個漂亮的發髻,眉心一點梨花,三小姐換上了她最喜歡的鵝黃色裙子,如此一來顯得既清新又俏皮。
“阿迎好不好看?”三小姐對著銅鏡左右瞧了許久。
我立在一旁微微點頭。
“小姐生的好看,穿什么都美。”
她眉眼帶笑,臉龐有些紅暈,嘴角的梨渦襯得整個人更加生動甜美了。
夫人和三小姐乘了一輛馬車,令我在左右伺候。
到了宮門口,下了馬車,就由兩個小太監引路去了清逸園。
不大會兒就進了園子,里面果真花開香地,繁花似錦的,那景色好不迷人。
今日來的人都是京中有權有勢的臣妻,身邊帶的都是自家嫡女,各個都是花一樣的年紀,如此聚在一起妥妥一副爭相斗妍的美畫。
皇子們還未到,皇后便與那些個勛爵夫人們在正殿聊起了家常,讓那些姑娘們先逛起了園子。
三小姐有些不耐煩了,原本今日只是為了四皇子而來,如今卻連個人影都為瞧見,臉上不免有些煩躁。
她低著腦袋,沿著園中的小道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腳下無聊的踢起了石子,嘴里不住的抱怨。
“阿迎,你說李昀宴到底來不來啊?若不是因為他,這個勞什子宴會我才不來……”
她低著腦袋,沿著園中的小道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腳下無聊的踢起了石子。
“阿迎,你說李昀宴到底來不來啊?若不是因為他,這個勞什子宴會我才不來……”
三小姐心無旁騖的朝我抱怨,一點也沒瞧見草坪邊上那顆不高不矮的桃樹。
她直直撞上去,一下震落了好些花瓣兒,我嚇得驚呼一聲,趕忙上前查看。
三小姐疼得吱哇亂叫,額頭瞬間起了青包,表皮也蹭出了一點血絲。
她雙手捂住傷口委屈巴巴地瞧我,眼中還泛著水花。
想來真是撞疼了。
我有些擔心,著急取下腰間的錦囊,拿出里面的紗布和藥粉。
“小姐,去前面涼亭休息一下吧,我替你上藥。”
她抽抽嗒嗒滴點頭,模樣可憐緊。
藥粉一點點灑在傷口上,三小姐疼得呲牙咧嘴,眼淚也不禁顆顆往下掉,“阿迎,疼疼疼,嘶~”
身子也連連后仰,最終花了半柱香時間才將傷口包扎好。
我將剩余的藥粉和紗布裝進荷包里,三小姐擦了擦臉上濕答答的淚花,新奇地摸了摸額頭裹好的紗布。
“阿迎,沒想到你還會包扎呢?還包的這么漂亮。”她語氣有些驚喜。
從前我也是不會這些的,可是在青樓的時候三天兩頭就被毒打一頓,那傷口比這嚴重多了,若是學不會這些基本的包扎止血,我只能等死。
他們不會救一個低賤的丫鬟,若是我死了也只有裹著草席丟進亂葬崗的份兒。
三小姐見我出了神兒,伸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阿迎,你在想什么?”
她歪著頭,兩只黑亮的眼睛的盯著我。
我垂下眼簾,恭恭敬敬得回答,“包扎止血都是自學的,算不的好。”
下一刻三小姐忽然拉住我的手,極其認真的模樣對我說:“阿迎,你別總是一副深沉陰郁的表情嘛,以前的那些不好的日子早就過去了,你在丞相府沒有人會欺負你的,我會保護你的。”
她拍著xiōng部保證似的朝我微笑。
如此真誠的模樣原本我應該感動,應該痛哭地訴說曾經的委屈,可這些全都沒有。
我只木訥的點點頭,別扭著說了句,“多謝三小姐關心。”
三小姐見狀,雖是無奈卻也沒再多說什么。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道清澈明朗的聲音,語氣急切又擔憂。
“清河。”
頓時三小姐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遠遠瞧見一個穿著月白錦衣的男子,臉上頃刻間換上了欣喜的顏色。
是李昀宴,他急匆匆地跑進了涼亭,俊逸的額間凝聚了微微水汽。
適時我福身行了禮,“見過文王殿下。”
他并沒有立刻理會我,眼睛直勾勾瞧著三小姐的額頭,眉頭一蹙,“額頭怎么回事?幾月沒見你怎么愈發不知照顧好自己了。”
三小姐毫不在意的搖搖頭,說道:“沒事兒,是我剛剛不小心撞到的,阿迎已經替我包扎好了,現在都不疼了。”
聞言,他的視線慢慢瞥向了我,嘴里輕念了句“阿迎?”
我心中沒來由咯噔一下,頭卻依舊低著。
好在他片刻之后便收回了視線,對著三小姐寵溺笑道:,“你呀,從前我送你的侍女你一個不要,如今換了一個連照看你都做不好。你這般受了傷回去丞相夫人該心疼了。”
李昀宴語氣溫柔的像是在哄娃娃,可字里行間卻是在訴說著我的不靠譜。
三小姐當然也聽出來了,她撅著嘴說道,“阿迎很好,你不準說她,況且方才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她的。”
“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皇后他們都在尋你,先隨我去正殿。”
于是我跟在他們身后去了回正殿的路上。
不料沒走幾步就遇見了同樣去正殿的眾皇子。
為首的穿著玄色長袍,上頭紋飾著日月相輝,他就是太子——李廷禹。
三小姐對眾皇子行了禮,而李昀宴只是對太子微微頷首。
我站在他們身后同樣行了禮。
太子對上李昀宴眼中泛起一陣陣琢磨不透的笑意,只一秒他便將目光落在了三小姐身上。
“清河,本宮與你也算是早就認識了,可不要這么見外了才是”他用著曖昧不明的語氣,膈應著李昀宴。
“殿下與我不過見過兩面罷了,禮數還是要的,不然讓外人誤會了就不好了。”
三小姐很不客氣的回懟了他,一瞬間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忽然有人開始打起了圓場。
“宋姑娘何必這么客氣,大家都是朋友嘛。”
他呵呵笑著,不得不說他這圓場打的一點效果也沒有,許是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笑容尷尬的掛著臉,眼珠子轉了又轉,最后視線直接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像是發現了新奇之物,大步流星的轉到我跟前來。
“誒?你是哪家的姑娘,生的這般好看,平日里怎的從前都沒在上京見過?”
霎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我心里不禁大罵這多事兒的皇子,這轉移注意力的功夫真是太差勁了!!
我只好故作鎮定,恭順答道:“奴婢不是哪家的小姐,只是三小姐的一個貼身丫鬟。”
他睜的圓圓的眼睛一下垂了下去,微微吃驚之余還有些失落。忽然他瞧我的眼睛又瞪圓了,這次卻是左看一眼,又回看我一眼,也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忽然他笑了一聲,像是發現了好玩的事情,興沖沖跑去將太子和另一個男子拉了過來。
“三哥三哥你看,你瞧這丫頭長的和云侍衛倒還神似,活像一對孿生兄妹。”
太子一下冷了臉,走到我跟前。
不過片刻,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清冷的嗓音響起,“把頭抬起來。”
聲音不似方才那般玩味兒,充滿了磁性,也充滿了生硬。
即便我萬般不愿,也不敢不聽,因為他是太子,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在他眼里我就如螻蟻般渺小卑微。
我緩緩的將頭揚起,眼睛卻始終下垂著。
不料他卻說,“本宮許你直視我。”
終于我硬著頭皮,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冷漠的眼眸里閃過一絲詫異,我悄悄瞥了一眼他身旁的云侍衛,那人的眉眼處果真與我有近七分相似。
只是作為男子他容貌始終沒有女子的柔和,且眼里始終帶著防備和攻擊性。
過了良久,太子也沒說一句話來,滿臉沉悶地滯在原地,誰也看不明白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這時三小姐拉住了我的手,將我一把護在身后,她對著太子盈盈行禮道:“太子殿下,若沒什么事我們便先走一步了。”
太子聞言輕瞥了三小姐一眼,鼻尖嗤笑一聲,而后面無表情的離去。
云侍衛跟在太子身后,走了幾步卻又側過頭眼神不知撇了何處一眼,而后又專心的跟在了太子的身后。
這一切落在別人眼里在稀松不過,可我看得分明,剛剛他回頭看的人是我,眼底還帶著無盡的敵意。
仿佛一個殺戮的使者,盯著即將獻祭給手中刀刃的祭品。
我心里忍不住發怵,神思恍惚。
見狀,三小姐有些擔憂,“阿迎,你沒事吧?”
眼看太子一行人儼然消失在了路的盡頭,我才搖了搖頭,道了句:“沒事。”
“清河,我們也走吧。”
李昀宴拉過三小姐的手,自然而然的就往前離去。
從頭至尾沒看我一眼,他眼里只有三小姐,一如方才若是太子將要為難的是三小姐,恐怕他早就不是這副置之不理的模樣了。
可是我又有何資格去要求一個尊貴的皇子維護一個他如今素不相識的婢女呢?
2
夫人見了三小姐額間的傷口臉上微微不悅,斥責了我幾句。
三小姐一番解釋卻毫無用處,礙著四皇子的緣故,只是吩咐我候在此處。
隨后同三小姐、四皇子一起去了清逸園的正殿。
聽說那正殿是陛下早年特意為了秦貴妃修繕的。
貴妃向來喜愛花木,年年清逸園花開錦繡時,陛下都會攜眾妃前來觀賞。
說是攜眾妃,可在陛下眼里他在意的不過貴妃一人罷了,所以才愿意丟下一沓一沓的折子陪心愛之人賞這繁花似錦。
只是陛下既然這般愛貴妃,他為什么還要不惜代價對貴妃的母族趕盡殺絕?
這樣的愛說出來未免太過諷刺!
“嘿—”
忽然背后竄出個人影打斷了我游離的思緒。
“怎么像個木頭一樣啊?”
我定睛一瞧,發現正是剛才害我差點惹了麻煩的皇子。
我眼神一沉,后退幾步:“不知七皇子還有這般愛捉弄人的習慣。”
他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七皇子?見過我?”
我搖搖頭,“不曾見過。”
“奴婢雖不曾見過,但京中誰人不知七皇子在北國使臣覲見時吹了一手好笛子,那笛聲婉轉悠揚,如今可謂是聞名塞北,方才奴婢見您腰間別著長笛,除了七皇子奴婢想不出有第二人。”
被我一番夸耀,他臉上流露出得意之色,“那是自然,在大禹本皇子的笛聲要是排第二,還沒人敢說第一的。”
說罷還不忘取下腰間的笛子,自豪的在我眼前晃了晃。
“話說你一個丫鬟,對本皇子如此的了解?難道……”
七皇子狐疑地打量著我,須臾之后才得出一個結論。
“你…你也仰慕本皇子?!”
我不禁嘴角一抽,瞧他一臉無奈又苦惱的樣子一時竟有些語塞,片刻之后才緩緩道:“殿下天之驕子,不僅奴婢仰慕殿下,大禹的每一個子民相必都仰慕殿下的才華。”
“你倒是挺明白,難怪宋清河這么維護你,不過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呆著,為何沒同宋清河去正殿?。”
“殿下不也是沒去正殿么。”
他說,“方才也不見你這般牙尖嘴利”。
我不語,他微瞇著眼仿佛在想著什么,“陪本皇子走走。”
我伏跪在地,緩緩道:“殿下恕罪,夫人吩咐過奴婢,奴婢實在不敢輕易離開。”
“好吧,本皇子便不為難你了。”
耳邊是他大步離去的聲音,我慢慢直起身子,這時七皇子忽然回過頭問,“誒,那個宋清河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答,“奴婢名叫阿迎。”
他粲然一笑,“阿迎是吧?本皇子記住了。”
“禮尚往來,本皇子也告訴你我的名字,”他清了清嗓子,“記好了啊,我叫李旭,旭日的旭。”
旭日的旭,
意為初出的陽光。
三小姐和夫人出來時,已是日落十分。
天邊泛起一層一層火紅的云彩,夕陽的最后一絲光線正好照在三小姐的烏黑的發絲,那一瞬她像極了霞光里熠熠生輝的仙子。
她手上似乎是多了一個名貴鐲子,上面還鑲了一朵芍藥。
相必那是皇后賞的,因為下一刻我就瞧見走在三小姐身后那位曹國公家的小姐手上也有一只,不過上頭鑲的牡丹。
看來,皇后心中已經拿定人選了。
也對,曹國公是武將出生,年輕時隨陛下征戰南北,立下了赫赫戰功,朝中地位可想而知,且他只有一個獨女,自出生之日便視作珍寶,若是太子娶了他的女兒,有了曹家輔佐日后平步青云自不必說。
“阿迎,給你帶了梨花酥,阿娘不讓你同我們一起,在這兒等了幾個時辰你肯定餓了,你先吃了墊墊肚子,等回府了讓春桃做花椒魚。”
說罷,三小姐手心朝我攤開,手帕裹著幾塊兒精致的糕點。
我微微頓了頓,沒立刻接過,隨后撇了眼一旁的丞相夫人。
她對我輕輕點頭,以示默許。
于是我接過點心握在濕潤的手心,道了句“謝三小姐。”
很多年后我時常在想究竟什么時候對三小姐真正愿意接受她對我的善意,對我的關心與照顧。
我順著記憶一點點倒退……
哦…原來竟是那個夕陽墜落人間傍晚,純善的她特意留了幾塊兒自己最愛的梨花酥,只是想著丫鬟餓了的話能墊墊肚子。
而在那之前又有多少人在意一個丫鬟是否會餓?是否會委屈?
除了三小姐,再無其他。
3
六月十五,太子迎娶曹國公嫡女入東宮,立為正妃。
那日京城的街頭巷尾裝飾著各種喜慶之物,迎親隊伍不可謂不氣派。太子高坐馬頭,氣勢恢宏,火紅的喜袍卻襯得臉上的清冷之色愈發突兀。
三小姐罵他“人曹家姑娘哪點差了他,大喜之日板著臉,不知道的以為他太子是在奔喪!”
當然這些話都是私下說的,本來三小姐對太子就沒啥好印象,加之前段時間江都突發洪災,百姓的莊稼全都毀的干凈,饑荒暴亂接連不斷,陛下為此頭疼不已,偏此時這太子又在朝上提議讓四皇子李昀宴前去賑災。
這下倒好,李昀宴剛從西北回來沒幾個月又要去江都,三小姐想不罵他都難。
不過李昀宴的確能擔大任,僅月余江都的暴亂被他不費一兵一卒的平息掉了,接著就是安置流離失所的百姓,水渠清淤……
樁樁件件都有條不紊進行著。
相必這些連陛下也都是未意料的,他一向只知道自己這個兒子聰慧敏捷、文采斐然,殊不知胸中謀略膽識同樣過人。
一時間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啊?
耗費幾個月的賑災重建,四皇子最終趕在了中秋節那日回了京城。他第一時間去了丞相府,卻被告知三小姐同丞相與夫人一起去了宮中赴宴,于是又策馬飛馳進了宮。
青辰殿上四皇子穿著一身黑色長袍,束發微亂,足下生輝的模樣令在場的貴女迷了眼,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李昀宴自始至終眼里都只有三小姐。
三小姐亦是,自李昀宴進殿,她的目光就從未挪開他一分。
李昀宴向陛下陳述了江都的現狀,陛下聞言很是欣喜,在殿前賞了一批又一批的珍寶。
在場所有人無不夸贊四皇子足智多謀,處事得當。
不對。
是除了太子以外的所有人,就連剛入東宮太子妃,那眼底也是帶了驚艷之色的。
絲竹聲起,一批風姿綽約的舞娘踏著曼妙的舞姿翩翩起舞,舉手投足皆是動人心魄。
她們都是曾經南朔的公主,三年前南朔被驪國占領,國主于城樓獻降自刎,大軍入了南朔殺光了所有的武臣,文臣則被流放至北地,而宮中的女眷被押解回京,那些貌美妃嬪賞給了朝中臣子做妾,而剩下的年幼公主留在了宮中作舞姬,至今正是妙齡。
一舞畢,殿上幾位血氣方剛的臣子都直勾勾的瞧著圓臺之上的舞娘。
有一個膽子大的將軍,指著其中一女子便向陛下開口索要,陛下自是沒有任何推辭,爽快的將其賞給了他。
而后那些方才心有所想的,都紛紛向陛下討賞。
文臣很是瞧不上這些武將不知羞恥度行為,為此很是嗤之以鼻。
三小姐見此情形,眼里也滿是蔑視,她對夫人說身子有些悶,想出去走走。
夫人聞言有些擔心,詢問了幾句。
“可要早些回來,陛下賜宴不可多離席。”
三小姐點點頭,便從邊上悄悄出去了,不過片刻四皇子也跟著出了青辰殿。
臺上剩下的四個舞姬退了下去,有人向陛下提議,“父皇,今日中秋宴不如讓七哥吹奏一曲?他的笛音配今日圓月豈不美哉?”
我抬眸輕輕一瞥,瞧見說話那女子正是十公主輕月,她是宮中出了名的麻煩,性格灑脫脾氣同樣火爆,宮人們對她都趨之若鶩,現下瞧來性格確實灑脫。
陛下臉上掛著笑,目光拉長,看著殿外的慢慢上升的圓月,半晌收回了視線,瞧著七皇子笑道:“阿旭,今日你若是不奏上一曲,著實遺憾了這月色。”
“兒臣也正有此意。”說罷便取下了腰間的紫竹笛。
修長的指尖拂過笛面,織成一串悠揚清麗的曲子,令眾人沉醉流連,仿佛天外之音。
我聽的入迷,夫人卻不放心的喚我去瞧瞧三小姐。
我頷首道了句“好。”便匆匆出去了。
宮中的長廊都掛滿燈,只是這青辰宮如此之大,如何知道三小姐究竟走了那條道,去了哪個地方?
我尋了半刻鐘也沒瞧到三小姐的影子,路上的宮人們都問遍了都說沒瞧見過,正當我發愁之際,又瞧見了一對熟悉的背影。
我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畢竟三小姐與李昀宴已經三月沒見了,這些日子三小姐對他的擔憂與思念我看在眼里,糾結片刻,我終是止住了腳步,慢慢退到長廊轉角前。
“如此就不怕丞相夫人知道了受到責罰嗎?”
我慌亂轉身,發現太子竟跟在我身后。
我趕忙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他眼眸輕垂,端詳我許久,最后輕輕吐出幾個字,“起來吧。”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兒?我暗暗思忖,眼底多了戒備。
“你究竟是誰?到底有什么身份?”他一臉陰霾,目光緊緊凝視著我。
我跪在地上,一時間滿是忐忑,“奴婢只是丞相府的婢女,身份······”我輕吸了口氣,緩緩道:“身份卑賤。”
他沉默不語,月光灑在他一側的身子,半張冰冷的臉漸漸變得柔和。
這模樣令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京中的人也常夸贊太子文韜武略,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就連如今的四皇子也只是曾經他的十之一二,可后來的他卻忽然變得暴戾,陰狠,以至如今這般駭人聽聞。
忽然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發了瘋似的把我從地上拎起來,然后一下將我摁在朱紅色的圓柱上,霸道又強硬地咬住了我的唇,霎時間我的腦子像是一團漿糊,亂的不知所措。
不及我反應,他的舌尖從齒間滑過,頓時酒氣四溢,唇齒間傳來的火辣令我立刻清醒,心里的恐懼也不斷擴大,我拼命掙脫他的桎梏,
他卻意亂情迷,“你是阿朝對不對?”
【通知~】
明天上架啦,感謝大家的不棄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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