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我媽媽死命做我的思想，讓我把男朋友讓給姐姐，說出了我這輩子聽過最惡心的一句話：“大不了，你們一起嫁給他，買一送一，他肯定愿意。”

1

我“蹭”的一下站起了身，只覺得耳邊如驚雷炸開，滿臉疑惑地瞧著媽媽，她卻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的話有問題。

她拉著我的手：“媽是過來人，媽比你更懂男人，只要你愿意，他不會拒絕的，你已經(jīng)什么都有了，就當(dāng)賞給你姐姐一點(diǎn)點(diǎn)幸福。”

我真的是要瘋了，從小到大，家里的好東西全部都是姐姐的。

她吃肉，我連喝口湯都是罪過。

她穿新衣服，我連她的舊衣服都不能穿。

但凡我侵犯了她的一點(diǎn)點(diǎn)東西，我媽就會把我一頓毒打。

就因?yàn)槲页粤思依镆活w棒棒糖，我媽就能拿著掃把追著我打三里地，還邊打邊罵道：“你是人嗎？你連你姐姐的東西都搶？你是畜生……”

“瘋了，你簡直是瘋了。”

我感覺我腦袋都要爆炸了。

我就知道，我壓根不該回來，我抬腿就要往外走。

我媽直接跪在了地上，雙手抓著我的褲腳，哀求道：“你別忘記，你讀大學(xué)的錢，可是從你姐姐的醫(yī)藥費(fèi)里扣出來的，現(xiàn)在只是讓你把男人給她分享一下，你就這么炸毛嗎？”

我終于控制不住了，一把將她推開，朝她狂號道：“我也是你的女兒，撫養(yǎng)我，供我讀書是你的義務(wù)，憑什么、憑什么你給她什么都是理所當(dāng)然？憑什么你給我什么，我都要記恩記德百倍償還？”

我問她：“我是撿來的嗎？我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嗎？而且從小到大，我都承擔(dān)了家里所有的活，初中就開始想辦法賺錢，你考慮過我嗎？”

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心疼過我嗎？

我逃似的地跑出了房門，大聲嚷著：“白舟，我們走，我們現(xiàn)在就走。”

媽媽哭得撕心裂肺地跟在后面喊：“走不了了，我已經(jīng)把你姐姐送到他房里了。”

不等我反應(yīng)過來，我便聽見了徐白舟的尖叫聲跟姐姐的哭泣聲。

我急忙踹開那間房門，白舟抱著衣服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姐姐坐在床上抱著被子死死地蓋著自己，哭得不能自已。

我瞧著姐姐，她一臉懵懂無辜。

媽媽急忙攔住往外跑的白舟，近乎殷切地道，“女婿，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大女兒更漂亮是不是？我不要你家的聘禮，你把我兩個女兒都帶走好不好？我家晨晨很乖很能干的，她也不要名份，以后你們給她個地方住，給她口飯吃就行。”

白舟明顯被這話給惡心到了，先是掙扎著出了門，接著直接干嘔起來，最后逃亡似的離開了我家。

在這個他完全不熟悉的貧困村落，在一條崎嶇不平的小路上，扛著零下七八度的低溫，光著赤膊打著赤腳就跑走了。

我瞧著他落荒而逃的模樣，清楚地知道我們之間完了。

2

我叫林夕，25歲，我做夢也沒有想過，我這輩子能遇見徐白舟這樣的好男人。

他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長得白靜溫潤，為人體貼細(xì)膩，只是不太愛說話，但他偶爾粲然一笑，能把學(xué)校的女生給迷死。

可這樣的他，卻注意到了永遠(yuǎn)處于黑暗角落里的我。

大一他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日復(fù)一日地送我回宿舍。

大二他開始給我寫情書。

大三時他喜歡我這件事已經(jīng)路人皆知。

但在我們快畢業(yè)的時候，他才難得地顯示出點(diǎn)男性的霸氣一把扯著我的手喝道：“行不行的，你倒是給個準(zhǔn)話……！”

也許是他對我太溫柔了，整整四年，我一再退縮，他卻一直都沒有放棄，我一時沒忍住紅了眼睛，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他急了，一面給我擦淚，一面安撫我：“我沒有逼你，就算你一輩子不喜歡我，我對你的喜歡也會一成不變。”

可我哪里是不喜歡他，我是不敢喜歡他啊！

因?yàn)槲壹依锔F。

因?yàn)槲矣袀€“癡傻”的姐姐。

因?yàn)閺奈矣杏洃浧穑覌寢寱r時刻刻都在教育我，我生來就是為了照顧我姐姐的。

我不是人。

我只是個工具。

一個負(fù)責(zé)姐姐生老病死的純工具。

我從懂事起，就被要求要照顧姐姐。

就連家里送我上學(xué)，也是為了讓我以后能掙更多的錢，能給姐姐更好的照顧。

我什么都不配有。

愛情，這種生活的奢侈品，就更不是我這種人配擁有的了。

然而，那一刻，我實(shí)在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一把抱住他，抱得緊緊的，就好似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然后又嘶啞著聲音地說：“白舟，我配不上你，你太好了。”

他擁抱著我，手輕輕地?fù)崦业念^發(fā)，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就好似小提琴的音符，撩撥著我的心弦。

他說：“我只會對你好。”

3

姐姐從屋子里跑出來，滿臉委屈地瞧著我媽說：“媽媽，那個哥哥力氣好大，他壓著我了。”

我媽媽瞪著我，那張臉簡直像個老巫婆，“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你去哪里找這種品德優(yōu)良、家境富裕的男人？”她把我姐姐往我身邊一推，“總之，我不管你嫁給誰，你都得帶著你姐姐一起嫁，要不你就帶著你姐姐單過，等著她死了，你再去過自己的日子。”

姐姐聽了嚇得哭泣起來，“什么死啊死的，我不要死。”

她搖晃著我的胳膊，“我也不要夕夕死。”

很快她就打著哈欠說困了，眼睛迷糊著說：“我要去睡覺覺了。”

如果她是個三歲孩子，你會覺得她的聲音甜美悅耳，動作可愛動人，可她偏偏是個成年人，即便她容貌上乘，此時，我看著她的樣子，也只覺得惡心。

無數(shù)次，我都在心中幻想，她什么時候死。

她這樣活著，有什么意義呢？

除了把這個家活活拖死，讓我的人生負(fù)重前行，沒有任何好處。

我進(jìn)房拿了徐白舟的衣服鞋子，朝村頭等車的位置追去。

他第一來這里，除了這個地方，我想不到他能去哪里？

就這么短短十來分鐘的時間，他明顯已經(jīng)凍得不成樣子，我急忙把衣服給他套上。

他緩了緩神，扶著我的肩膀說：“夕夕，對不起，我今晚不知道怎么了，我好熱，我以為是你，我以為你媽媽同意你嫁給我了。”

“我沒有對你姐姐做什么，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不是你了。”

我就那么靜靜地看著他，他瞧著我平靜的樣子，滿臉焦急，又連連道歉道：“對不起，是不好，是我有了不好的想法，不然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夕夕，你知道，我不是這種男人，我們認(rèn)識這么多年，你知道我的，我從來沒想過要侵犯你。”

他一直都在解釋。

他害怕極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事情會怎么發(fā)展？

我就那么看著他，目光從不忍到堅(jiān)決，說出了一個數(shù)字：“三十萬。”

“什么？”

他又被我嚇著了，我平靜地說：“兩個選擇，要不你給我們家三十萬，從此，你跟我、跟我們家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要不，你把我跟我姐姐都帶走，未來你想她當(dāng)親戚也行，當(dāng)老婆也行，總之，你要想跟我在一起，你就得負(fù)責(zé)我姐姐的一輩子。”

“夕夕，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難得在我面前露出少許怒氣，“你知道你這話，是對我的侮辱嗎？”

我喝他道：“那你知道侵犯精神不正常的女性，是什么罪嗎？”

4

“我沒有……”徐白舟氣急了，卻似乎不想將怒火發(fā)到我的身上。

“你沒有，你確定你沒有嗎？”

“你沒抱她，沒親她，沒跟她有任何的肢體解除？”

他實(shí)在是百口莫辯，苦惱地坐在長椅上，用手撐著頭，他一定后悔極了，明明我說了，現(xiàn)在時機(jī)不成熟，可他非要說我們戀愛四五年了，如果再不登門拜訪的話，說不過去。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那張俊美的臉在路燈的照耀之下，滿是疑惑，“林夕，這是你媽的主意，還是你的主意？”

他終于問出這個問題了。

“不重要。”我嘆了一口氣，“總之，選擇我給你了，你自己選。”

他搖頭說：“我不信。”

我一點(diǎn)兒也不怪他有這種想法，畢竟，誰遇見這種事兒，也會這么想的。

“白舟，這里是貧困山區(qū)，不是你生活的大城市，這里奇奇怪怪的事兒太多了，我建議你，把我跟我姐姐都帶走吧，其實(shí)，你也不虧，我姐姐比我還要漂亮，如果不是她小時候生病壞了腦子，這樣的大美人怕是還輪不上你。”

我試著去靠近徐白舟，可他連連后退，抬手擋住了我的前進(jìn)。

我笑著問：“怕了？”

“我跟你打過預(yù)防針的，我告訴過你，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姐姐腦子不太好，我媽……我媽她供我上大學(xué)不容易，你跟我戀愛，是要做好我補(bǔ)貼娘家的準(zhǔn)備的。”

我回憶起過往的事，癡癡地笑著說：“你忘記你當(dāng)時說的話了嗎？你說你愛我，就會愛我的全部，你說你愛我，就不會介意我的家庭，你還說，如果我們結(jié)婚，那么贍養(yǎng)老人照顧生病的大姨子，都是你的責(zé)任。”

我問：“你當(dāng)時只是說說嗎？”

剛巧，有一輛小車經(jīng)過，見車站有人，他停下來問了問，我急忙說：“三叔，麻煩您把他送到縣里火車站去了。”

我推著他上車，告訴他說：“我等你的回復(fù)。”

三叔不理解地問：“怎么大半夜的走？年還沒過呢。”

我賠笑著說：“他家有點(diǎn)急事。”

三叔別有深意地?fù)P了揚(yáng)唇，似乎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我家發(fā)生了什么事。

畢竟，我媽的這種想法，路人皆知。

她早早就揚(yáng)言，“總會有這樣的男人的，買一送一還不要？”

村子里有單身漢，想娶姐姐去生孩子的，可她不松口，氣急敗壞地罵道：“你們不配。”

她不知道，在別人的眼里，她才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不配。

寡婦門前是非多嘛。

我爸死后沒多久，多少男人翻過我家的墻頭啊。

有的沒的，他們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我媽要臉，又不要臉，她一手拿著砧板，一手拿著菜刀，從村頭罵到村尾，還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么，都瞧好了吧，我女兒是個傻子，傻子殺人不犯法的，別到時候，被砍死了，來找我負(fù)責(zé)，我只會把你們褲襠里的東西，剁得稀巴爛。”

家里的舊照片上，媽媽是個溫婉美麗的女人。

可我認(rèn)識的媽媽，就是個潑婦。

而且，我越長大，越覺得她不要臉面。

我從小勤工儉學(xué)，懂事的時候都在拼命賺錢，去酒店端盤子，洗被子，給媽媽干農(nóng)活，撿瓶子，凡是可以賺錢的事，我都嘗試過。

長大后，我不僅要賺學(xué)費(fèi)，還要盡力補(bǔ)貼家里，幾乎沒有自己的生活。

我讀大學(xué)的時候，老家有一次下暴雨山體滑坡，網(wǎng)友們都在隔空給受災(zāi)人們祈福，只要我在心中幻想，就這么死了吧，對誰都好。

5

我再次回到家，媽媽見我沒把人追回來，又朝我破口大罵，“就這么算了？”

“就算他不愿意，也得給點(diǎn)補(bǔ)償吧？”她問，“你跟他幾年了，總不能白白讓他占便宜吧。”

我拿出一張卡，遞給她：“這里面有30萬，是他給的補(bǔ)償，不要再說他了。”

我承諾說：“我明天一早就打電話辭職，我回老家來，我會照顧你的寶貝女兒一輩子的，我會回報(bào)你的生養(yǎng)大恩的，我會把你們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送走之后，再去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我催眠著自己說：“我會的，我一定會的。”

這些錢，是我這幾年拼命攢下來的。

我想攢錢買房子，想帶媽媽跟姐姐去縣城里生活，想努力給她們更好的生活，更想有一天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我原本可以跟徐白舟一樣進(jìn)研究所的，可研究所的工資太低了，終究選擇了醫(yī)療代表這個工作。這行底薪不高，但提成不錯。

為了得到訂單，我在酒桌上，把自己當(dāng)個酒袋子般的灌。

徐白舟心疼我，卻勸不了我，只能在我爛醉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照顧我。

他總是說：“我會更努力的，這樣，你就會輕松一點(diǎn)。”

我想他也在等，等我的事業(yè)更上一層樓，能掩蓋我的原生態(tài)家庭的弊端，然后再把我?guī)У剿改该媲啊?

他以為他等到了。

他還琢磨著，只要我媽媽點(diǎn)頭，他立刻帶我回家見父母，然后安排雙方父母見面，接著商量我們的婚事。

他說房子的事，你不必管。

他爺爺奶奶的房子留給他了。

他還說，聘禮的事，他也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

他自認(rèn)為他都想好了，他能給我最大的幸福。

但他低估了我媽的離譜。

我也低估了。

我琢磨著多給一些彩禮，讓她跟姐姐有更好的生活條件，她就不會那么多事了。

我媽嫌棄地瞧著那張卡，如鯁在喉，“我要的是人，要什么錢，人拿下了，錢不也拿下了？”“而且你一直說要照顧我們，要給我們買房子的，房子呢？”

她自顧自地說：“你姐姐是腦子不行，可她身體成熟啊，貓啊狗啊的都有需求，何況她是個人。”

“你知道嗎，前不久，鎮(zhèn)子上有個女瘋子大肚子，在大街上就生了，家里人不管，也不知道誰干的缺德事兒，躺在大街上，血流了一地，太可憐了。”

說著說著，她就哭了，“我一想到我的晨晨有這么一天，我就恨不得去死。”

她拉扯著我的手：“林夕，你加把勁，你別找那種太正經(jīng)的人家，你找個暴發(fā)戶，拆二代的那種，這種男人沒什么能耐，也沒什么智慧，見了漂亮女孩肯定挪不開腿。”

我真想去廚房拿把刀把她自己給砍了，她從來不知道我一個女孩子在外面過的有多艱難，也意識不到我此刻的憤怒跟絕望。

還在繼續(xù)說著，“你別覺得這種事離譜，挺常見的，你看隔壁村的那個啞巴不就被她姐姐一起帶著嫁了嗎，一家人過得樂呵著呢。”

“你別看那個白舟，他反應(yīng)這么大，搞不好他回去想想就覺得美了。”

“一出手三十萬，這種男人，不能就這么放過他。”

“你去過他家沒？他敢不承認(rèn)，我就去他家鬧，看他家是要面子還是要里子？”

多年難以忍受的窒息苦痛，終于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