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籠
作者:齋齋云|發(fā)布時間:2023-02-17 03:38|字?jǐn)?shù):3439
我初次在教坊司見到蕭行策時,還是個因為犟性挨了場狠打的丫頭。
掌事太監(jiān)說還沒有他馴不好的伶人,不給水米關(guān)了我三天,然后一根鏈子把我栓在了后院。
彼時蕭行策金榜題名、冠蓋京華,已是多少達(dá)官顯宦都籠絡(luò)的貴人,不期然醉酒誤走了進(jìn)來,看見我罕見地愣了一下。
惺忪眉眼兀地燃起一簇笑意,似是見到極為有趣的東西。
后來他為我一擲千金,引得教坊多少人羨艷。
可我這輩子最不想見的人,便是當(dāng)初把我救出教坊司的蕭行策。
我那時還以為得到了救贖,滿心歡喜跟著他離開教坊司。
卻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一時的好心,而是他精挑細(xì)選,終于找到了合自己心意的玩物。
明面上的清風(fēng)月朗也掩蓋不住他骨子里的偏執(zhí)與瘋狂,他想要的是一個能滿足他所有私欲的寵物。
他從未把我當(dāng)成一個人,所以我逃了。
可偏偏,我又見到他了。
相隔數(shù)月。
在我最狼狽不堪之際,被人踩著背脊,掐住我的下頜強制掰開嘴灌酒時,淚光盈動晃出一襲錦衣。
來人修身玉冠,步伐是與生俱來的從容不迫,紅玉腰封掐出遒勁腰身,肩胛金線錦繡,更襯得容貌驚人,儀態(tài)斐絕。
【教坊只教你詩書禮樂,我便教你——周公之禮,敦睦之儀,也算你半個師傅不是?】
往日一幕幕浮上心頭,我驚悸地扭身欲躲,卻被人一腳踢中肩頭,頓時跪撲在他腳邊。
抬頭時,正對上他低垂清凌的眼。
“怎的把自己弄成這樣,雀雀。”
【瘦小成這樣,真像只小家雀,我便叫你雀雀可好。】
【你總是這樣怕我做什么,雀雀,旁人可不會如我這般對你好。】
【雀雀……當(dāng)真是水做的。】
我支著手艱難地起身,跪伏在一旁不敢作聲,身體卻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蕭廷尉!快請上座!下官此前多次遞請?zhí)劫F府都被告知您事務(wù)繁忙,今日您能來真是、真是!”主人家熱切地與他攀談。
“本官今日來,是想向趙大人討個人情。”蕭行策垂眸頷首。
“五月前我府上跑了一只頑劣家雀,被我嬌慣得不成樣子,非要出來吃一吃苦頭。”
他停頓了幾秒。
我卻能感覺那道視線落在我背上,灼熱得燙人。
“眼下,便是要將她領(lǐng)回去。”
一如此前他帶我離開教坊司,我都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
只是那時我把蕭行策當(dāng)作了救贖。
不曾想,他就是深淵。
“本官予了你五個月的自由,便是想看看,你離我了能活成什么樣子。”蕭行策目光落在我的傷上面。
因著我受了些傷,蕭行策便命人備了軟轎,可狹小的馬車卻讓他說的話也仿佛近在咫尺,猶如耳畔低語。
我深知往后再想逃幾乎沒有可能,兀自低頭沉默不語,不愿與他交談。
他也不惱,自有法子讓我張口。
下一刻徑直朝我伸出手來,尋進(jìn)衣衫,令我避無可避。
指腹輕輕扶上脊背,尋到我的傷口時不輕不重往下一按,卻也將我疼得一顫。
“千方百計地逃離本官,便是為了到他人府上做奴婢?”他低頭看著我,手仍然按著我的傷口。
“大人還不明白嗎。”
我聲音發(fā)顫,卻定定看著他:“我想做個人,不依附旁人而活,能自食其力有尊嚴(yán)地活在世上的人!而非你圈養(yǎng)的鳥雀,倚榻茍活。”
“即便是為奴為婢,也好過讓我覺得自己只是個供你取樂的畜生!”
蕭行策失笑一下,抽出手撫上我的臉,似嘆非嘆:“可你生得這樣一張臉,注定是不能獨善其身的。方才若非我來得及時,你以為你不會被人拐到榻上?”
他細(xì)細(xì)望著我,摩挲的手指驟然鉗住我的下巴,眼睛威懾逼人:“與其落到他人手里,不如只侍奉我一人,也好過一點朱唇萬人采擷。”
語調(diào)一轉(zhuǎn),聲色也帶著循循善誘的冷洌:“這幾個月,可有人碰過你不曾?”
我冷冷別開眼:“大人心知肚明,何必再來問我。”
我也終于想明白,自打一開始便是他故意放我逃走,再派人盯著我。
就是想讓我碰得頭破血流,才能明白他對我的“好”。
蕭行策輕聲一笑,手上也松了幾道,只輕輕握著。
“誰欺負(fù)了你,你只管告訴我。”
濕濡的吻驟然落下,我聽見他的聲音響落耳畔:“本官殺了他給你出氣。”
“不要,別在這里……”我直起腰開始胡亂推搡,不肯就范。
奈何蕭行策罔若未聞,徑直伸手去解我的衽帶。
我掙扎得更加厲害,可對于他來說卻像捉住只雀兒一樣輕巧,不需花費多大力氣便將我牢牢控住。
“乖,別怕。”聲音輕柔,似安撫,似哄誘。
卻是十足的陷阱。
溫和的語調(diào)卻猶如當(dāng)頭澆下一桶冰水。
瞬間令我遍體生寒。
我白了臉,掙扎著要起來。
“躲什么,你在我手中躲得過一回?”
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雖不大,卻一下就將我顛轉(zhuǎn)反按在掌下。
背上一涼,卻是他用膏藥輕輕涂在我的傷口處。
“不折騰了?”他謔道。
隨后俯身細(xì)細(xì)地查看,氣息溫?zé)釃姙⒃趥谏希W意滋生宛如蠱蟲噬咬。
“你總覺得我要傷你害你,與我有莫大仇恨一般,可這世上焉得幾人如我待你一般真心?個小沒良心的。”
他突然低頭咬了我一口,似是泄憤,可那力道卻又更像是示威。
我難耐地扭了一下,卻又被他按住,只能恨聲道:“可我寧愿不要你的恩典。”
“不是恩典。”他收回了手,替我拉上了衣服,“你總會知曉的,雀雀。”
“不要這么叫我。”我冷聲道。
他輕笑:“可我喜歡這般叫你。”
“雀兒不共房檐語,卻立冬楊夢綠痕。嬌而韌,像你。”
如默默情話般語氣輕輕,卻讓我更膽懼心驚。
不過好在蕭行策平日都很忙,很快便有事務(wù)將他叫走。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是逃跑后又被他抓回來的,他這樣的人,若非小懲大誡,便是蓄勢而發(fā)。
總歸是要叫我吃一吃苦頭長點記性的。
更何況每當(dāng)我接觸到他那雙冷凌的眼,便會覺得我再如何掙扎,如何逃離。
也逃不開他的股掌之下。
叫人絕望痛苦,求生無門。
一聲驚雷從耳邊炸響,我被驚醒時才發(fā)現(xiàn)窗外下起了雨,滂沱連綿。
自己也不知何時睡著了,醒來時眼角還殘留著一絲洇濕的痕跡。
也記不清夢見了什么,唯有蕭行策那雙似盛著無邊夜色的眼睛,教我經(jīng)久不忘。
“姑娘可是被雷聲驚著了?廷尉司那邊來人傳話,大人公事絆身,今夜許是不回府了。不如奴婢進(jìn)來幫您點燈……”下人的聲音傳進(jìn)來。
“不必了。”我出聲回絕。
四下漆黑看不見屋內(nèi)陳設(shè),倒叫人覺得心下安穩(wěn)些。
大概過了會兒,我才壓下那個夢所帶來的不安。
卻突然聽見房外有下人問安,隨后便是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步履沉穩(wěn)有力,不用思索便知道是何人。
他不是公事繁忙無暇回府嗎?
我慌忙又側(cè)身躺了回去,拉過被衾遮住了半張臉。
房門吱拉一聲被推開,來人踏著夜色斬斷了身后的月光,逐漸靠近的氣息也再熟悉不過。
床榻的一側(cè)陡然下陷,下一刻我的腰間便挽上一只健碩有力的手來。
“你既沒睡,騙我做什么。”
沉穩(wěn)的聲音落在耳側(cè),我腦中緊繃的那根弦也驟然斷裂。
“……大人。”
“傷口還疼不疼?”
幸而他似乎也不大在意我裝睡這件事,說了那句話后便又關(guān)心起我的傷來。
我卸了口氣,被高高拋起的心又逐漸落下,也就回了他的話:“不疼了,只是小傷罷了,三兩日便好了。”
“本官瞧你倒是不在意的樣子,虧得我還替你尋來不會落疤的膏藥,竟這般不顧惜自己身子。”
“總這樣倔強的性子,可也會知道疼。”
他的語氣有些冷,我不免從中覺出些斥責(zé)來。
可偏偏他與我捱得這樣近,連呼吸都近在咫尺,即便隔了一層布料也覺得肌膚烙人。
空氣安靜了幾秒,就在我以為他氣惱不愿言語時,卻又聽見他道:“前日番域來使,進(jìn)貢了一只通體雪白長毛的貓兒,又是天生的寶石一般的異瞳。”
“改日本官向圣上求來,你玩兒也好,養(yǎng)著賞樂也罷,權(quán)當(dāng)給你解悶兒。”
他說這話時傲氣斐然,藐世居上的冷漠。
可我這樣的籠中人,哪里還會喜歡同為玩物的貓兒。
翌日蕭行策提著裝有那只白貓的籠子來找我時,府里上下都睜大眼睛緊緊盯著。
因為不管蕭行策如何哄我,我都沒給他好臉色。
下人們暗地里都在議論蕭行策待我極好,反倒是我不知好歹。
是啊,他堂堂廷尉,執(zhí)掌詔獄律法,連當(dāng)今丞相都得給他三分薄面。
偏對我這么個卑賤之人寵愛有加,又是錦衣玉食侍婢環(huán)繞。
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不知好歹,得寸進(jìn)尺么。
我就應(yīng)該對他感恩戴德,俯首稱臣才對。
可我偏不。
難道我就該一輩子依附男人而活不成?
難不成除卻床榻那方寸之地,我便沒了別的活路了?
我偏要在這世道掙扎出一條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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