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蒙昧動心不知情
作者:牧云深|發布時間:2023-04-28 03:38|字數:10389
我花錢買下祁遠航,要他做莫衡橋的替身。
可他竟然為了他的小青梅要離開我。
我用盡一切方法折磨他,卻反過來掉進他早已設置好的陷阱。
……
我把祁遠航關進了地下室。
他以絕食抗議,瘦了很多,都沒那么像莫衡橋了。
我看不順眼,親自下廚做了他最喜歡的肉松芝士面。
他卻緊閉著嘴,不管我怎么哄都不張口。
我懶得廢話,捏起他的下巴把面往他嘴里喂,灑得一塌糊涂。
“祁遠航,我勸你不要隨便浪費這張臉,除此之外你一無所有。”
“那你不如拿把刀來直接毀了這臉。”
“我可舍不得!”
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張臉的。
祁遠航閉著眼睛沉默,下頜凌厲而蒼白。
索然無味。
我起身離開,聽到他幽幽開口:“我一點也不喜歡肉松芝士面,甚至連聞到都覺得惡心,就跟你一樣。”
“呵,是嗎?那你就惡心個夠吧!”
我冷笑一聲,快步返回,俯身吻在祁遠航唇上。
醬汁的咸甜在我舌尖蔓延開來,又好像多了一味苦澀。
剛才做好嘗的時候分明不是這樣的……
“席慕,你當初是怎么跟我說的……你說你喜歡我……”
我輕笑著舔他嘴角:“女人在床上說的話怎么能當真呢?”
祁遠航微頓,緊閉的齒關終于開啟,我還來不及放肆,驟然嘗到了一絲血腥味。
退開后,看到一縷血跡從祁遠航的嘴角緩緩溢出。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頭,還在笑:“果然,是我太天真了。”
我伸手替他擦掉唇邊的血跡,柔聲命令:“祁遠航,你不準這么笑,都不像他了。”
他笑意反而更大:“所以你打算換掉我了嗎?”
“換不換是我的事,你不準問。別忘了,蘇白的命還在我手里。”
蘇白是祁遠航的小青梅,是他唯一在乎的人。
需要靠著另一個女人才能逼他就范,這件事本身就夠讓我惡心的了。
偏他還滿臉嘲諷,我瞬間失去了理智,從旁邊的酒架上抄起一個酒瓶就砸在了他頭上。
深紅的液體從他眉眼間淅淅瀝瀝地落下。
可惜了這瓶價值五位數的好酒了。
“祁遠航,我最煩你這種不識相的人,活該受罪。”
曾經,我父親席騫也這樣說我。
只因為我接過他遞來的煙頭時慢了一些,他就把煙頭按滅在了我手里。
皮肉的焦臭味中,他說我跟我那個不識相的媽一樣令人厭惡,活該受罪。
后來我媽死無全尸。
至于我……
活得不人不鬼罷了。
祁遠航的傷口最后還是我處理的。
消毒,清創,上藥,包扎……手法十分嫻熟。
是我多年來給自己裹傷練出來的。
席騫打我向來沒輕重,更不會管我的死活,我只能自救。
第一次受傷時,疼得我都不敢碰那些傷,習慣后便覺不出痛了。
祁遠航比我還能忍,就連我故意用力按壓傷口他也沒吭一聲。
只有肚子忍不住,發出饑餓的咕嚕聲。
我裝作沒聽到,上去后交代保姆:“再給他做點飯送過去,看著他吃完。”
“……那做雞絲湯面可以嗎,他喜歡吃,應該容易答應。”
“他不是喜歡……”
我說到一半,驀地頓住。
原來是我記錯了,喜歡肉松芝士面的是莫衡橋,祁遠航喜歡的是雞絲湯面。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我的記憶開始時好時壞,偶爾還會錯亂,尤其是在看著祁遠航那張臉的時候。
他偶爾冷漠敷衍的眼神,和莫衡橋一模一樣。
但我最初見他時,他還不是這樣的。
那是在他們大學圖書館的剪彩儀式上。
席騫是捐贈者,為了把他那個不成器的私生女塞進學校。
我代替他去剪彩的,他頭一天喝多了又想打我,被我一把推下樓梯摔斷了腿。
祁遠航作為學生代表上臺發言,還給我遞剪刀。
我接過時摸了他的手一把,他傻兮兮地沖我笑,毫無防備。
但他其實比看起來頑固太多,任我怎么軟磨硬泡都不為所動。
最后我只能把主意打到了蘇白頭上。
她家里困難,還背著助學貸款,沒日沒夜的兼職打工。
某天猝然昏倒在馬路邊,被檢查出了罕見的白血病。
祁遠航為了籌錢救她,只能把自己賣給了我。
我對祁遠航很好,前提是他必須聽話。
第一個要求就是,必須把體重保持在135斤。
和莫衡橋一樣。
他問為什么,我只說我喜歡。
三年來,他嚴格控制飲食和運動,一兩肉都沒長過。
我又覺得乏味了,還不如偶爾跟我鬧鬧脾氣有趣味。
“祁遠航,你要不要上網學學,作為金絲雀的自我修養?”
他站在陽臺上澆花,沒有穿上衣。
后背的肌肉流暢飽滿,蟄伏如平原,我卻觸摸過繃緊時凸起的山丘。
“你想讓我學,我就學。”
“你好無趣啊!”
他索性沉默,將蔫掉的綠植葉子剪掉,扔進垃圾桶。
連同他的自尊與鮮活。
只給我一個麻木的軀體,是他無聲的反抗,也是他對我的報復。
但其實,我根本不在乎。
祁遠航最終還是吃了飯。
太心軟實在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對手還是我這樣的人。
“祁遠航,你跟我認個錯,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會通知療養院重新給蘇白用藥,你也可以繼續回到學校去讀研,由系主任親自帶你。”
“再給你買輛車當做生日禮物,你不喜歡這個別墅太大,我們明天就搬回市里住,把那套房子也過戶到你名下。”
祁遠航背對著我穿衣服,手臂肌肉緊繃,看得出在極力忍耐。
“我錯了。”
“那你該說什么?”
“對不起,姐姐。”
我喜歡聽他這么叫我,有種臣服的意味。
但在床上,卻是完全顛覆的。
我的呼吸都被他掌控,起起伏伏。
祁遠航像野獸一樣,我被逼出幾聲氣音:“祁……祁遠航,你敢折磨我!”
“我哪敢啊?我只不過是個玩物,是個區區替身罷了。”
這小子,竟然用我的話來噎我。
上個月莫衡橋回來了。
闊別四年,他依舊是不染塵埃的白月光。
我從別人那里聽到消息,早早去了機場,卻不敢露面。
莫衡橋煩我。
只能做賊一般跟著他的車,一路到了酒店。
我在大廳站了很久,直到屬于他的氣息已經消散殆盡才轉身往外走。
卻又意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祁遠航……還有我那私生女妹妹,周韻。
正哭哭啼啼地往里走,祁遠航跟在她身邊,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
只一次,我就恨不得剁了他的手。
簡直是不守男德!
我走到沙發上坐下,等了十分鐘,祁遠航從電梯里走出來。
這點時間不夠他做什么的。
將腦海中設想的一百種懲罰手段收回去,我施施然走過去堵住了他的去路。
祁遠航嚇了一跳:“你怎么在這?”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剛帶的小女生是誰?”
他眉眼一跳:“同學,她在路上遇到流氓了,我剛好碰到,就送她回來。”
“那她怎么不回家,住酒店?”
“不清楚,我也沒問,舉手之勞幫個小忙而已,沒什么交情。”
看他說的坦蕩,我心里便有數了,沒再追問。
“你既然看到了,為什么不叫住我,等在這里是為了抓我的把柄嗎?”
“我抓你的把柄干什么,你又窮又沒用的,有什么能被我敲詐的嗎?”
祁遠航無話可說了,但我有。
我捏起他的左手:“這只手,回去洗二十遍……”
話沒說完就被他一把反握住,我正要發火,就看到他眼睛緊緊盯著我身后,臉色迅速蒼白。
隨著一只手掌重重按住我肩膀上,久違的冷厲聲音響在耳畔。
跟無數次在夢里聽到的一模一樣。
“席慕,你又跟蹤我!”
莫衡橋的氣息還是熟悉的雨后草木,久違到讓我興奮。
可惜他對我只有厭惡。
“我出國的時候,你答應我會去看心理醫生的,怎么還是這樣?”
我扯了扯嘴角,抬起我和祁遠航緊握的手給他看:“你誤會了,我是和我男朋友來的。”
“不過還是歡迎你回來,你都沒告訴我,不然我肯定給你準備一個盛大的接風宴。”
莫衡橋看向祁遠航,微微一頓,看向我的眼神更加責備。
“你怎么還是如此偏執任性,你把人當什么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祁遠航也看明白了,試圖甩開我的手,被我用尖利的指甲摳進掌心。
剛坐進車里,我就甩了他一個耳光。
“連你也敢甩開我?”
“他是誰?”
“你有什么資格問,不過是個玩物,區區替身罷了。”
我時常情緒失控,但這卻是我第一次口不擇言。
直到下車,祁遠航才又開口:“席慕,你真該去看看病了。”
我將此視為他的挑釁。
當晚我對他實行了某種懲處。
其實我沒有這方面的癖好,但我在憤怒的同時迫切想和他親近。
只有軀體的溫度能填補我的心慌。
之后他再沒提過這件事,表現也同從前一樣。
我以為他并不在意。
卻沒想到他竟然一字不差地記著。
胸口酸麻,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我突然想哄哄他。
“明天我陪你去看蘇白好不好?”
祁遠航頓住,沉著臉不說話。
半個月前,蘇白不知從哪聽說了祁遠航跟我的事,瘋了一樣鬧著要自殺。
祁遠航九歲時,父母因工傷去世,是蘇白父母養大他的。
他不能不管蘇白,于是向我提出要離開,承諾說一定會賺錢還給我。
我不答應,我對他還沒膩。
“我親自跟她解釋,就說你是席騫的干兒子,我的弟弟……”
“不用了。”
祁遠航扯過被子蓋在我身上,翻下來背對著我。
“她應該活不了太久了,上次陳醫生說她病情已經開始惡化了。”
“你……是不是喜歡她?”
“為什么好奇這個,你不是只在乎我的臉嗎?”
祁遠航嗤笑:“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想想,如果她死了你該怎么再困住我吧,姐姐。”
因為這一句話,我失眠了。
我受不了事情脫離我掌控的感覺。
蘇白是我牽制祁遠航的繩索,她必須活著。
我避開祁遠航去了療養院探望蘇白。
她形銷骨立,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
正拿著一張她和祁遠航的合照在看,兩個小孩子相互依偎著,不諳世事。
我忍不住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除了父親的拳頭、母親的眼淚,就只剩下無休止的黑暗。
我被關在任何不開燈的地方,聽著外頭的辱罵打砸聲,從恐懼慢慢變成麻木。
后來我開始覺得煩躁,眼前出現丑陋扭曲的人臉,叫囂著讓他們都閉嘴。
我也是這樣想的。
于是,我進到廚房拿起一把菜刀,對著正在對我母親拳打腳踢的席騫砍了過去。
溫熱粘稠的血遮住了我的眼睛,母親驚懼又痛苦的臉幾乎看不清。
席騫要把我送進精神病院,我沒覺得害怕,母親卻瘋了一樣反對,與平時的逆來順受完全相反。
席騫也覺得稀奇,眼里浮起陰冷的光。
“你竟然是愛她的嗎?我以為你恨我強迫了你,一直把她當個孽種,我以為我折磨她你也會開心的,原來不是嗎?”
母親咬著牙,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席騫:“我可以如你所愿,但你至少要保她周全,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最終,她從二十樓一躍而下,腦漿迸裂,尸首分離。
我蹲在旁邊看了很久,直到警察趕來用白布蓋住了她的尸體,我才轉過頭劇烈地嘔吐起來。
但我一滴眼淚都沒流。
她不喜歡我,甚至從來沒叫過我的名字。
席騫為了榮華富貴,給她下藥強迫她有了我,才靠著岳家平步青云。
又惱恨她不肯屈就,很快在外頭有了女人,逼她騰地方。
她走得毫無留戀,卻秘密立下了遺囑。
將我外公留給她的股份以及席騫公司的原始股都留給了我。
那年我十八歲,剛好可以自己做主了。
席騫恨得眼紅卻沒辦法,故意把私生女周韻和她的母親接回了家,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我向來無視。
但偶爾看到他們溫情的時刻,也曾暗自惋惜我們一家三口連張合照都沒有。
和祁遠航也沒有。
他并不會像蘇白照片中那樣,親熱地和我并肩靠著頭。
我承認我有些嫉妒,從蘇白手中搶來照片三兩下撕碎。
“花著我的錢還敢惦記我的人!什么狗屁情誼,一文不值,只有錢能救你。”
蘇白掙扎著撲向我:“你,你……賤人,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再繼續欺辱遠航!”
“不要以為你死了我就會放過他,我有的是辦法拿捏他,但你活著還能多見他幾面。”
蘇白一時沒了聲息,明顯是猶豫了,許久才悶聲道:“你把照片還給我吧,反正都爛了……”
我走過去,她卻猛地拔出手背上的輸液針狠狠刺進我頸側,一連幾下,帶出一串血珠。
“原來你怕我死啊……哈哈哈哈,你喜歡祁遠航,你怕他離開你!”
顧不上疼痛,我上前一步掐住她的脖子,像是急著要證明什么一般。
“狗屁的喜歡,他也配?不過是我花錢買來的,我膩了他才能走,否則只能耗死在我手里!”
蘇白還在瘋癲地笑,眼神卻輕飄飄掠過我肩頭。
下一秒,我被人用力從后拽開。
祁遠航聲音冷得徹骨:“沒必要特意來跟蘇白強調這些吧,太掉價了,姐姐。”
醫院外的停車場。
我懊惱地錘了下方向盤,發出刺耳的喇叭聲。
竟然被蘇白給算計了!
祁遠航冷著臉把我拽出病房,就快步跑去給蘇白叫醫生了。
我伸手摸了下脖子,血滴已經干涸,些微的刺痛。
相比我從前受過的痛根本不算什么,卻讓我短時間內覺得呼吸困難。
降下車窗,我點燃了一根煙,轉頭卻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周韻。
她提著果籃,顯然是來探望病人的。
我悄悄跟了上去,竟然看到她拐進了蘇白的病房。
祁遠航已經離開了。
蘇白見到她,嘆了口氣:“我太沒用了,活著得靠別人,死又死不了,幫不了遠航哥。”
周韻微皺著眉:“席慕是個有精神病的,她連自己的媽都能逼死,還每天和我父親做對,不怪你,只能算遠航倒霉,被她纏上!”
原來是她告訴蘇白我和祁遠航的事。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之前倒是去學校接過幾次祁遠航,但都停在遠處沒露面。
周韻又絮叨著說我的壞話,蘇白打斷她:“你是喜歡遠航哥嗎,還是只想利用我對付席慕?”
她沉默片刻:“都有。”
“都是席家的女兒,憑什么她就可以風光無限為所欲為,而我卻連姓都不能改?”
“遠航那么好的人,那么溫柔,卻被她所擁有,而她還不珍惜,竟然欺辱他!”
周韻說到最后狠狠攥緊床單,眼中迸發出恨意。
同她平時在我面前伏低做小大不相同。
竟是我小看她了。
想來是日子過的太舒服了。
我給陳勛打了個電話,讓他給周韻那個愚蠢又愛投資的敗家舅舅下個套,賠點錢。
到時候周韻那個扶弟魔的媽,估計得把她的嫁妝都搭進去。
陳勛問都不問就答應了。
他是母親婚前收養的孤兒,當初為了給母親報仇差點開車撞死了席騫,坐了幾年牢,才出來沒多久,被我安置在了公司里。
是我唯一信得過的人。
我緩步返回停車場,遠遠就看到祁遠航靠在車頭上。
見著我,遞過來一個塑料袋,裝著碘伏和棉簽還有創可貼。
“……你去給我買的嗎?”
“在護士臺要的,回去后就沒看到你了。”
我心頭一動,還來不及深思就聽他說:“我聽陳醫生說了,你追加了特效藥臨床研究的經費,我替蘇白謝謝你。”
呵,原來這么點東西是用我那好幾百萬買來的啊!
我一把打落:“所以,你該怎么做?”
祁遠航俯身撿起散落的袋子,伸手抱住我,輕輕吻在我的傷口上。
“親一下就不會痛了,姐姐。”
祁遠航總是這樣叫我。
在話的末尾,讓人感覺敷衍。
我命令他改,甚至還特意訓練過他。
連續叫了一上午,他嗓子都啞了,意外地帶了些性感魅惑,讓我耳尖發熱。
我把他撲倒,他抱住我,卻開始叫我的名字,席慕,席慕。
有著刻意修飾的深情。
其實祁遠航很敬業。
他雖然不甘愿,但表現是很好的,聽話,賣力,忍受我的喜怒無常。
我總忍不住拿他來同莫衡橋比較。
除了樣貌,相似的地方幾乎沒有。
初見莫衡橋時,我正為了去救一只被汽車軋斷后腿的小狗,在車流中橫沖直撞。
他扔下單車就竄了過去,拉住我:“你不要命了,多大的人了不長腦子嗎?”
我不回答,仍舊要往過跑,被他按住:“你就站在這不許動,我去。”
他剛打完籃球,身上還帶著汗味和未散的氣勢,抱起狗子的動作卻溫柔至極。
直接帶著我倆去了隔壁街的寵物醫院。
等到醫生給狗子治療完,才瞇著眼指了指我:“勞駕您給這位也看看腦子。”
我少見的窘迫,更是破天荒地有了些感激的情緒。
如果我兒時被打斷腿哭嚎的時候,也有這樣一個人抱起我該多好。
那樣我就不會留下丑陋的傷疤,不會每逢陰雨天都酸疼得抓心撓肝。
太過恍惚的我,分別時忘了問他的名字。
第二天便循著他來時的路線找到他的大學,在光榮榜上看到了他的照片。
目光深沉嘴角僵硬,比動起來的他要成熟嚴肅些,看上去大了兩歲。
我偷偷把照片撕了下來,在背后寫上他的名字,仔細收藏。
幾天后,我辦理了入學。
在圖書館和他偶遇時,他并沒認出我,只是皺著眉阻止了我的聒噪。
塞給我一張紙,寫著:我大學時不打算談戀愛,抱歉。
原來是把我當成追求者了,怕我纏上他?
那他的感覺還真準確!
我收買了他的舍友和同學們,輕松掌握了他的動向,頻繁地出現在他面前。
在他刻意躲避之后,又開始偷摸地跟蹤,連他去做家教我都守在雇主家門外。
還逐個處理了他身邊的異性朋友,以及對他有好感的競爭者。
等他回神的時候,身邊好像只剩下我了。
但他并沒如我所愿接受我,而是惱怒不已。
“席慕,你有病就去治!”
“……喜歡一個人也算病嗎?”
“但你這并不是喜歡,沒有哪種喜歡是讓人壓抑又害怕的。”
我不理解,只覺得方法不對,又改換成了砸錢,成堆的禮物把學校砸得轟轟烈烈。
他終于不堪忍受,決定出國。
我偷偷跟去機場送他,他卻一眼都不想看我。
直到我主動說我會聽從他的建議去治病,他才輕嗯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的背影太沉,壓在我心里太久了。
我絕對無法再看到相似的背影離開。
祁遠航熱愛運動,比莫衡橋的背要好看一些,我便常讓他裸著上身。
給我頸側擦藥時,荷爾蒙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微微屏住呼吸:“你收斂一些,不準撩我!”
祁遠航掃我一眼:“那我去撩別人行嗎?”
“周韻嗎?”
“你認識她?”
我抿住唇,大意了。
果然男色誤人。
晚上睡覺時,祁遠航第一次躺在了我的左邊。
“干嘛換位置?”
“怕你半夜撓脖子。”
我湊過去貼了貼他的臉:“乖孩子,姐姐明天給你個驚喜。”
祁遠航對著我新提的跑車一臉冷漠:“我不要。”
我笑:“想什么呢,不是給你的,但我可以送你去上學。”
轟鳴的引擎聲劈開深秋的街道,晨風漸涼。
在打了三個噴嚏后,祁遠航終于忍不住了:“你能不能把車頂放下,不冷嗎?”
“呦,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和我說話了呢。”
“幼稚!”
他小聲嘀咕,轉頭看向窗外,玻璃上卻印出他微翹的唇。
看起來心情不錯。
到了學校,我把車直接開到了他的教學樓下。
祁遠航沒說什么,沉著臉戴上帽子口罩,穿過四面八方探究的眼神,快步走了進去。
我遠遠地跟在他后頭。
還沒走進教室就聽到了周韻的聲音:“遠航,這是我給你帶的早餐,是我親手做的。”
祁遠航吃過早飯,但是卻沒拒絕,禮貌地道了謝。
“這周末我生日,能不能邀請你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
“只有我還是有其他同學們?”
周韻結巴了下:“當然是大家一起嘛……那就當你答應了,我發地址給你哦,你一定要來啊!”
祁遠航點頭,眼睛似乎往門口瞟了一下。
我閃身躲開,再看時他已經低下頭開始看書了。
我想了想,轉身去了校長室。
說想在家里給周韻慶祝生日,希望老師能幫忙通知全班同學,但要保密,給周韻一個驚喜。
校長樂呵呵地答應,順便又暗示了我一波。
我便答應了再給體育館捐幾套設施,還主動提出贊助校男子籃球隊參加季末聯賽的所有費用。
出了門我才后知后覺,我又為祁遠航花錢了,還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
這種虧本買賣我之前從來不做的。
我想不明白,只覺得煩躁又慌張。
一路吹著冷風開回去,腦袋沒清醒,反而感冒了。
渾身酸痛地躺在被子里,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口腔內又干又熱。
懶得去拿體溫計,也不想喝藥。
直到指紋鎖的滴滴聲響起,我驀地睜開眼,才明白過來自己一直在等待什么。
祁遠航同平時一樣沒聲響。
隨意地換了拖鞋,就穿過客廳去陽臺看他的花。
流水聲,腳步聲,電視節目聲,還有他偶爾的自言自語……
這些細碎又不起眼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奇跡般地擊碎了滿室孤寂。
有種詭異的安全感,竟讓我莫名落下淚來。
手機進來短信,是祁遠航問我:“什么時候回來,我要煮飯了,給不給你留?”
這樣的問題他幾乎每天都會問,我從來沒回復過。
此時卻有些了破天荒的脆弱:“在家,要吃粥,我難受……”
腳步聲匆匆接近,祁遠航推開臥室門,手里還拿著一個來不及放下的鍋蓋。
燈光從他背后傾斜,模糊了他的臉,卻將這一幕長久地鐫刻在了我心里。
祁遠航先給我喂了藥。
我嘖舌:“祁遠航,你是不是想苦死我然后逃跑?”
他不說話,只是幫我測了體溫,換了衣服,又投了涼毛巾敷額頭。
好原始的辦法。
但他說他爸媽就是這么照顧他的,我立刻閉了嘴。
祁遠航口味很淡,跟我大相徑庭。
我連喝粥都想要葷的,他不太會做,在平板上找了教程,邊看邊去了廚房。
聲音透過門縫傳進來,像把勾子,勾著我走到他身后,伸手抱住了他。
三年了,我才像是真正擁有了祁遠航。
爐火上咕咕作響的,是他為我煮的粥,不是我逼迫的也不是我花錢買的。
竟覺得滿足。
莫衡橋打來電話時,祁遠航剛給我測完體溫,退燒了,讓我休息。
他說他剛結識了一位有經驗的心理醫生,想介紹給我。
我答應了。
相對無話,他很快掛斷,發了醫生的地址和聯系方式過來。
祁遠航語聲微涼:“你倒真是聽他的話。”
“你不也讓我去看病嗎?或許我好了,就會放你走了。”
我翻了個身閉上眼睛,感覺背后的呼吸聲頓了一頓,祁遠航輕輕擁住我。
這是他第二次主動抱我。
上一次是在去年的圣誕節。
我拉著他去逛商場,離開時才知道有明星來演出,人群已經擠得水泄不通。
保安徒勞地維持著秩序,叫喊聲被喧囂的音樂和不斷涌進的人流淹沒。
我冒出不安的預感,用力握緊祁遠航的手,卻被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撕扯著,突然就分開了。
那場可怕的踩踏事故持續了將近十分鐘,我在那之間飽嘗了窒息和絕望的煎熬。
就在我眼前發黑時,一只手臂終于把我拽出去抱進了懷里。
我大口呼吸著,耳畔逐漸涌進哭嚎和吶喊,鼻端是祁遠航熟悉的味道。
帶我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好在沒出大事,回到家后才發現他手臂和后背上都有傷。
我莫名就有些火大:“你干嘛不跑,誰讓你拼命救我了,我死了你不是該高興嗎?”
祁遠航低著頭:“席慕,我從來沒想過要你死,還是努力活著吧,哪怕很難,你我都是。”
當夜我做了噩夢,不斷地掙扎低吼,醒來時被禁錮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是跟現在一樣的姿勢。
心境卻完全不同了。
現在,我有點想好起來。
手機又響了,來電顯示還是莫衡橋。
說話的卻是酒吧的服務員,說他喝醉了,讓我去接人。
祁遠航也聽到了,手臂微微收緊。
我推開他,晃悠著起身,被他叫住:“你身體不舒服,讓別人去吧。”
“不行,我不放心。”
走到門口剛換了一只鞋,祁遠航又跟了出來:“我胃突然很痛,你能不能陪我去趟醫院?”
“你先休息一下,等我回來就帶你去。”
祁遠航沒再出聲,連站的姿勢都沒變,只是眼睜睜看著我離開。
莫衡橋任何時候都是我的第一選擇,我從未猶豫過。
這次也是。
但卻第一次感到難過。
為祁遠航。
在比較之后被放棄的那個人,總是難堪且悲涼的。
莫衡橋幾乎不省人事。
服務生幫我把他扶上車,他閉著眼睛靠在車窗上,感覺到我給他系安全帶,才緩慢地睜開眼。
“是你啊,席慕……”
“是我,我送你回去,還住那個酒店嗎?”
莫衡橋點頭,抬手扯了扯領帶,瞇著眼睛看我。
許久,啞著嗓子問:“你到底為什么喜歡我?”
仔細想來,我好像從來都沒跟他說起過,他也并不感興趣。
如今已時隔多年,加之酒精的作用,在我講完我們初遇的那段后,莫衡橋一臉茫然。
“我不記得有這件事啊,我不喜歡狗的,應該不會注意到。”
“你再仔細想想,那天你騎著一輛藍白色的山地車,穿著黑色的T恤,還戴了條發帶,剛打完籃球……”
“我小時候因為騎自行車摔斷過腳,后來我就沒騎過了,除了坐車寧愿步行。”
……
車廂內陷入了令人尷尬的寂靜。
我心里冒出個念頭,不由攥緊了方向盤,聽到莫衡橋遲疑又自嘲的聲音。
“席慕,你不會是喜歡錯人了吧?”
【通知~】
明天上架啦,感謝大家的不棄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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