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傻子
作者:那年初夏aaa|發布時間:2023-06-30 06:57|字數:5474
作為家族最不受重視的庶女,在我十五歲的時候,被家族破天荒從農莊接回了京都。
我的嫡女姐姐幸災樂禍地告訴我三個消息。
第一,你的夫君是當今圣上。
第二,你的夫君樣貌極為英俊。
第三,你的夫君,是個傻子。
婚后,我在紅紗帳里戳戳那正酣睡的人,“聽說,你是個傻子啊。”
……
宮室內,紅燭高照,華麗非凡。
我摸了摸頭上那華麗又沉重的鳳冠,不由心生感慨,“難怪女子的第二次人生是從出嫁開始的,這頂鳳冠如此華麗,比我的全部家當都要珍貴了,若是來日拿出去賣了……”
“小姐,您還有心情說笑,奴婢都替您擔心,即便您在府上不受重視,可也不能就這么嫁給一個……”荼蘼跪在床邊給我打理著裙擺,聽我這么說,立刻翻了個白眼。
周圍陪侍的還有諸多宮女,聞言立刻神色陡變。
荼蘼一一瞪了回去。
我說過,嫁入皇宮,我就是當朝皇后,她是我的心腹婢女,所以就是宮里最尊貴的宮女,比她們滿宮的宮女都大。
果然她一瞪,那些宮女紛紛就低下了頭。
很快,一群人簇擁著一個明黃身影進入殿內。
“陛下,您的妻子正在里面等著呢。”一個略有些陰柔的聲音響起。
他一開口,周圍的人瞬間就停了口。
荼蘼有些緊張地伏在我的膝邊,張口不發聲地描繪出三個字,“大內監。”
我摸摸她的頭,示意她安心。
大內監許成鶴,執掌內宮大權的宦官之首,在內宮中殺伐果決,有著極大的決斷之權。
所以后宮中人,聽了他的名字,沒有不害怕的。
不過,我乃中宮皇后,這后宮的女主人。
內監,只是皇家看門的,一條狗罷了。
有人在我身邊坐下,隔著紅紗看不真切樣貌。
“陛下,您該用這金桿掀起娘娘的蓋頭啊。”那陰柔男聲說著。
我身旁的人開始躁動不安,“我不,我不,我要騎馬馬,我要去打球球。”
“噗嗤。”我沒忍住笑了一聲出來。
……
紅紗被取下,執金桿的手五指修長,指節分明。
我順著手望去,一個形容清瘦,面白唇朱的陰柔男子正站在我的面前。
他的雙眼狹長,目中內斂陰郁。
他的身上,穿著內廷監司的頂級禮服。
“娘娘恕罪,這禮儀不可廢,奴才逾越了。”見我打量著他,他慢悠悠開口道。
逾越?
真是有意思。
我是中宮皇后,我的新婚之夜竟然是被一個宦官掀起了蓋頭。
打著禮儀不可廢的旗號,干著逾越的事,最后不咸不淡的一句請罪就把一切都抹過去了,讓我追究不得。
“聽聞內監在陛下身邊服侍向來周到,今日一見果然是極妥當體貼,那么今夜,便由內監跪侍外殿,以便周全吧。”我面含笑意。
他眉眼低垂,毫無情緒地應道:“奴才遵命。”
……
外殿中,一個身影直直地跪在冰冷的磚木上。
荼蘼為我卸掉釵環,小心翼翼看了眼正在婚床上翻騰著找灑落帳間的桂圓當彈珠玩的皇帝,低聲道:“小姐,今夜該如何安置啊?”
“內室不用你伺候,不過外面這個,你知道分寸的。”我說。
荼蘼橫了外面一眼,還有些生氣,“他也太囂張了。假借禮儀之名膽敢輕慢于你,小姐罰的好,就該讓他跪一夜。”
“內監在宮中勢力深厚,我并不打算與他為敵,我只是想略施懲戒,免得他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起身,穿了寢衣進入內帳。
燭光昏暗下,是我第一眼瞧我的夫君。
嫡姐沒有騙我,他真是長得極好看。
慕容皇室家的男兒素來便是以容貌俊美出眾為名。
可惜皇室內斗多年,極大削弱了宗室力量,以至于內權落內監,外權落世家,他們皇族儼然成了養在籠中的金絲雀,名義上的主宰者。
身為皇室中人,陷入權勢爭奪之中,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我雖養在農莊之中,卻也風聞當年慕容內亂,一年換了三任皇帝,被廢黜的皇帝不是瘋就是死。
如今扶持一個傻子當皇帝,又把我這個權臣家的庶女嫁過來做皇后。
看來我家在朝堂上當真顯赫。
可是朝堂風云變幻,若是有朝一日,我的夫君也被廢黜,他若活著,我與他一道被幽禁,他若死了,我就得青燈古佛過一生。
我慢慢抬手撫上他的臉,輕嘆一聲,“陛下啊,你我皆是苦命人啊。”
……
晨起梳妝,看著宮女捧進來的華麗冕服與碩大鳳冠,我不由地有些頭痛。
戴不動,根本戴不動啊。
“芊芊,吃。”一塊糕點不講道理地塞到了我的口中。
荼蘼正在給我描眉,被這動作一嚇,手一抖直接給我拉了個長眉入鬢。
“奴婢有錯。”荼蘼捂著嘴一邊忍笑一邊認錯。
我無奈地看了一眼那個又開始在床上翻騰搗蛋的身影。
昨日我可是一遍一遍給他強調,我叫劉芊芊,是他的妻子,所以他要對我好。
他聽得懵懵懂懂。
不過在我給他展示了一手彈彈珠的絕技后,他就知道了。
他的妻子,彈彈珠非常厲害。
結果在我梳妝時直接過來給我塞吃的,也不看我在干什么,真是毫無邏輯可言。
“小姐也是厲害,竟能讓陛下一晚上就對你如此上心,有陛下的呵護,內宮之中應該不敢輕易欺負了小姐。”荼蘼說。
“他們不敢欺負我,不是因為我是陛下的妻子,只是因為我姓劉,我的背后是劉家罷了。”我抬手抿掉唇角的糕點渣,冷笑一聲。
不過這樣也好,有個忌憚,我在宮中的日子就不會太過艱難。
……
御花園里春光明媚。
慕容郴在那里歡呼著放風箏,我在一邊喝茶。
頂級的貢茶到底不凡,比我在農莊喝的碎茶葉沫子好多了。
“芊芊,你看朕的風箏高不高?”慕容郴一邊放一邊興奮地喊道。
“快放線,這風箏還能飛更高呢。”我說。
“好的。”慕容郴一邊往后跑一邊放線,隨即一聲撲通的落水聲,人已經進池子里去了。
一旁的奴仆婢女頓時都慌了神,忙喊了侍衛下去救人。
慕容郴被救上來后就陷入了昏睡。
太醫來看了之后開了藥就退在外面服侍了。
我守在慕容郴的床邊,荼蘼嘟囔道:“這陛下怎么這么不當心,哪有人放風箏把自己放池子里去的?”
我也委實沒料到,看他嗆了水后慘白的面色,又有些心疼。
“你們身在內宮多年,服侍陛下卻如此不當心,都去自領二十板子,罰沒半年月俸。”外面傳來許成鶴的低聲訓斥。
荼蘼頓時害怕了,“小姐,我也要領板子嗎?”
“他沒這個資格。”我淡淡道。
……
許成鶴走入內殿,他拱手朝我行了個禮,“奴才拜見皇后娘娘。”
“起來吧。”我道。
他沒有起來,而是跪下行了個正禮,“奴才有言進奏。”
我冷笑道:“內監好大的威風,訓斥人都要訓斥到本宮頭上了。”
他重重磕了個頭,“奴才不敢。只是娘娘才入內廷,對內廷事務利害尚不清楚,這都是奴才的失職,未能及早稟明,所以奴才特來請罪并且愿稟明狀況。”
內殿一片寂靜,他跪在地上緩聲進言。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母家送我入宮只是為了懷上陛下的骨肉,待孩子出世便廢黜陛下擁護新帝登基。”我挑弄著手上的寶石護甲漫不經心道,“挑撥本宮與母家關系,罪責不小啊,內監自恃掌握內宮大權,所以便有恃無恐了,是嗎?”
許成鶴將身子壓得更低,“娘娘天性聰慧,奴才所說究竟是挑撥還是事實,娘娘心中應該明白。”
我笑了,“就算如此,本宮將來也是坐擁天下的太后,聽家族安排,對本宮也沒有壞處。”
“娘娘多年來被寄養農莊,極少受到家族照拂,又豈甘心任由家族安排,為了權勢爭奪而斷送自己的一生。娘娘若是將來有孩子,也要讓他過上陛下如今這受人擺布的一生嗎?”
我的笑僵住了。
許成鶴是頂著滿臉血走出殿門的。
上等瓷器的碎瓷片子灑了滿地。
荼蘼在一旁嘆息了一聲,“這可值不少錢呢。”
“有命想,只怕沒命花。”我冷冷道。
荼蘼上前來給我按摩肩頸,輕輕說道:“小姐也不是生內監的氣吧,小姐只是氣,他說得一切都是真的罷了。”
“就算是真的,也不是他一個內臣可以置喙的,他以為他是誰,是老天爺嗎?妄想安排我的命運。”我余怒未消。
“啟稟娘娘,藥熬好了。”門外宮女小心翼翼說道。
荼蘼忙出去端了進來,她細細嗅了一下,“是祛風寒的藥。”隨即又拿出一根銀簪小心探了探,“無毒。”
“眼下應該還沒有人想要他的命,畢竟有我家撐著。”我看了一眼還在昏睡著的慕容郴,“只是不知道這種境況能維系多久。這個家伙也太不當心了,還沒有人害他,他自己倒是先把自己折騰病了。”
“咳咳。”慕容郴突然咳了起來,我連忙扶起他。
“芊芊。”他睜開眼,如稚童一樣單純無辜地看著我,“渴了。”
“喝藥吧。”我說。
“朕不要喝藥,藥藥苦。”慕容郴縮著身子就往后躲。
我立刻冷了臉,指著藥碗說道:“你若是不喝,我就不陪你玩,不教你彈彈珠,也不會再帶你放風箏。”
慕容郴怯怯地縮成一團。
荼蘼連忙上前柔聲說道:“陛下,藥藥不苦的,奴婢服侍您喝吧,喝了奴婢給您糖糖吃。”
她服侍慕容郴喝藥,我轉身坐在一旁的榻上發呆。
……
當我在宮女簇擁下踏入內廷司的時候,所有人都停了手里的活,紛紛朝我下拜。
許成鶴臉上的傷已被包扎過。
他是內廷大內監,本就有著極高的管理權,卻被我這個新任皇后砸得頭破血流,丟了極大的臉面。
如今他是面色如常,對我行禮也是客客氣氣,比當日新婚之夜那副傲慢自矜的姿態低了許多。
所以我一開始就跟荼蘼說過,要強勢,不要一開始就讓人覺得你好欺負,不然旁人只會愈發輕賤你,想把你踩進泥土里。
“內監執掌內廷一向勤勉,本宮也將養些日子,這內廷之事,如今也有閑暇料理,你打理一下近三年的內宮財物及人員調度,明日入殿奏明。”我高抬下巴,神情倨傲,“荼蘼乃本宮心腹,最是得力,可冊五品女官,主掌內宮女眷安置及宮女分配,這職權分化,也請內監妥善處理,盡快交接。”
許成鶴低低道:“奴才領命。”
……
一冊冊的賬簿堆在案前。
慕容郴調皮地把它們摞成一疊再呼啦一下子全推倒。
許成鶴跪在地上匯報。
我手里拿著一本賬簿,翻來覆去看,然后有些灰心的發現,一項也看不懂。
家中只把我養在農莊,根本不派嬤嬤來教養我。
如今我能識字,全憑著當初哭鬧央告家里給我請的先生。
“內廷如今開支還能壓縮出多少銀錢?”我直接打斷許成鶴的匯報。
他一愣,隨即沉思了片刻,“若要壓縮,每年的年祭燈燭若壓為……”
我垂眼看他。
許成鶴立刻說道:“保守可壓縮六萬余錢。”
“我需要養私兵。”我淡淡道,“這內廷防務都在內監的手上,真是叫本宮坐立難安呢,內監手下的得力人手太多,也總得尋機除掉一兩個,本宮才覺得安心。”
許成鶴抬眼看我。
“也不知道什么樣的人才是內監的得力手下,才配得上本宮出手。”我慢悠悠道。
許成鶴眼眸微動,唇角輕揚,“娘娘冰雪聰明,應該很快就會看到。”
……
窗臺上擺著一盆開得正艷的石榴花。
慕容郴趴在榻上玩著錦匣里的珍珠。
我看了一眼石榴花,荼蘼笑道:“這是花鳥司送來的緋玉石榴花,名貴的很。”
“花鳥司換了新主事,這做事也更上心了。”我說。
“大內監新提拔的人自然是不會錯的。”荼蘼笑著舀了一勺熱湯慢悠悠地澆在花根上。
慕容郴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角,“芊芊,吃糕糕。”
我拿了一塊送到他的嘴邊,他張口咬住,忽然用舌尖舔了舔我的指腹,一股酥麻席卷而來。
我猛地抽出手,有些異樣地看著他。
他笑嘻嘻地低頭繼續逗弄匣子里的珍珠。
“怎么了?”荼蘼疑惑地問。
“沒什么。”我定了定神,“大內監的傷如何了。”
“奴婢上次去看的時候,傷口甚是嚇人,不過有太醫悉心照料,料想能恢復的好,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看的一張臉,偏在額角落了疤。”荼蘼有些惋惜道,“滿宮里只怕都要議論,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風,才封后便敢責罰內監,日后只怕要做這后宮的主,不愧是……”
“不愧是大司馬之女。”我悠悠道。
“只是小姐不是一向喜歡處事低調的嗎?咱們以前在農莊里過得也挺好,怎么自入了宮,小姐就像換了個人一樣。”荼蘼嘆了口氣,“奴婢都有些怕了。”
“我曾想在農莊安分一生,待年華當時,依仗這樣的出身,尋一個在父親手底下做官的少年郎嫁了,若是郎君有意,自當夫妻和順,若是郎君無情,顧及我的母家,也不會讓我rì子難過。”我伸手抓了一把珍珠,眼看著一顆顆滾落于匣中,“所以,曾經什么都不想爭,可是家族只是把我當做政治籌碼,若有用,便是華而不實的點綴,若無用,就直接拋在腦后,沒人真心待我,我只能自己經營了。”
這后宮關聯著前朝,是權力的中心,根本不是退讓低調就能茍活的。
“啪。”一個青瓷描金花瓶被我狠狠摔在了地上。
門口花鳥司的人烏壓壓跪了一大片。
“這就是你們精心選來的花嗎?開了兩日便都落盡了,你是在隱射本宮花無百日紅嗎?”我指著跪在最前面瑟瑟發抖的主司怒道。
主司嚇得連連磕頭,“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許成鶴俯身進來,跪在了主司旁邊。
“這就是內監選的人,如此昏聵無用,內監選出來是要打本宮的臉嗎?滾出去,領十五板子,還有這個混賬,拉出去廢為奴籍,做苦役去。”我沒好氣地說道。
“是,奴才認罪。”許成鶴低低道,“只是眼下秋祭大典即將進行,還有諸多事務需要料理,奴才要是倒了,只怕接下來會安排不順,還請娘娘明鑒,準奴才操持大典之后再領板子。”
“哼,內監倒是責任重大,若是大典不順,豈不是本宮之過,退下吧,記著你的話。”我哼了一聲。
發落了這些人之后,我端起茶盅飲茶。
荼蘼忙上前給我捶背,“小姐如今訓人越來越厲害了,前日整頓內飾局,大前日發落內庫局,如今又收拾了花鳥司,如今內廷眾人,只怕都要被嚇死了。”
“許成鶴有心把這些靶子送上來,本宮總得幫著料理了,他才會信服本宮的能力。”我說。
“可是這些人的背后都站著世家,今日這主司就是嫡小姐乳母的兒子,您這么做,只怕大人喝嫡小姐要生氣的。”荼蘼說。
我輕笑一聲,“我已命內廷安排三日后歸寧,接下來才有意思呢。”
忽然,一雙手摟住了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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