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親
作者:那年初夏aaa|發布時間:2023-06-28 04:21|字數:3507
許多年后,我仍記得,那一年是天和元年,新帝登基。
城墻上,眾人簇擁下的那一抹明黃色身影立得筆直。
那是我的皇弟,也是天下人的皇帝。
他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送我去西北和親。
他對我說,阿姐,若你有命,就只管走回來吧。
他定料想不到,我會回來,踩著天下血肉回來。
……
塞北的風沙極大,即便有轎簾隔著,還是阻不住那日益凌厲的陣陣的風沙。
連日的舟車勞頓已使我十分虛弱,如今青絲散亂,小臉煞白地躺在墊子上,心腹婢女冬菱正小心往我嘴里塞著參片。
“上次在漠西停頓后,已行了十余日,奴婢打聽了,還有半月就要到粟末部族了。”她拿著帕子擦拭著我的臉低低說道,“馬上在前面,就會有粟末的迎親使節來迎接。”
我沒應聲,眼睛已經緊緊閉著。
她出去給我洗帕子,簾子掀起的同時,不遠處還有數個侍衛緊盯著這里,都是皇弟的人。
看我如今氣息奄奄,等他們寫密報回去,皇弟應該會放心許多吧。
畢竟我現在是他最大的忌憚了。
我乃中原皇室的嫡長公主,有著無與倫比的高貴身份以及父皇和母后無限的寵愛。
母后無子,擔憂百年之后無人可照拂于我,便請求父皇在立遺詔之時加上對我的庇護。
所以那遺詔上多了一句話,特命朕之嫡女,云容公主,執監國之權。
可那遺詔等不及見天日的那一天,宮變就發生了。
我那素來不吭不響的皇弟發動了宮變,殺盡了所有手足,毀了遺詔,并且一封和親的圣旨將我遠遠送到了西北。
也許我該感謝他,沒有像對待其他兄弟那樣殺了我。
但他不殺我,未必是顧念姐弟之情。
因為西北粟末部落日益壯大,已經嚴重影響西北邊境的安定。
將嫡親公主派去和親,是一個極給面子的壯舉。
而父皇母后一早為我料理的嫁妝更是隨之而來,名正言順成為了兩邊議和所談論的價碼。
我就這樣,成為他鞏固政權的棋子。
只是他應該不會想到,沒有人敢做我的執棋人,除了我自己。
連日半死不活地挺到了和親隊伍交接。
來接送的人裹著厚厚的氈帽,被日光曬成古銅色的皮膚,在頭上編制著花花綠綠的小辮子,很有異域風采。
“不行啊,你們送來的這個公主都快病死了,還怎么和親啊,走不到半路就得死了,中原皇帝可不地道啊,故意派個病秧子過來,回頭死在了這里,是不是該說我們苛待公主,反過來打我們啊。”簾外領頭的人開口說話,雖然看不清楚面容,但那聲音倒是稚嫩不羈,帶著幾分玩世不恭。
“公主金枝玉葉,養尊處優,自然是受不得這樣風塵仆仆的奔波,眼下我們不僅將公主送到,公主那三十抬金銀玉器的嫁妝也都在單子里,我想比起公主,這份單子應該更能代表我朝的誠意吧,還請點收。”護送我的使節不卑不亢道。
和親的重點不在人,而是在錢。
那人沒說話,料想是清點單子去了。
沒過多久,簾外的人對著轎子說道:“臣之護送便到這里,微臣告退。”
接下來,中原的隊伍會全部撤走,一個不留。
這樣在粟末部落,我就只有一個貼身婢女,兩個弱女子在游牧民族的部落里生存,料想翻不出什么風浪。
皇弟做事,向來是不留后路的。
面對著名義上的恭敬客氣,我沒有理會,只是低頭綁緊了腰上的豆綠色帶子。
東菱也沒有說話,撥亂自己的發絲,半死不活地在那里躺著。
這就是我連日裝病的成果。
一來放松皇弟的人對我的監視,二來趁交接的時候可以調換身份,頭發披在臉上,誰能認出來是公主還是婢女。
等中原的人一撤走,將再無人能分辨我的身份。
馬車又行進了大半日,有人忽的拉開簾子,大大咧咧說道:“喂,中原公主,下來吃肉。”
我立刻擋在東菱面前,擺出一副謙卑的姿態,“奴婢來伺候便是。”
“你是陪嫁丫頭?”他歪了歪腦袋,做出一副費解的神情,“你們中原的飯菜不行啊,公主病懨懨的,陪嫁丫頭怎么也病懨懨的?”
說罷,他一把扯住我的胳膊直接給我扛了下來。
我直接當場愣住。
就連收到皇弟派我和親的圣旨的時候,我都沒這么愣住過。
蠻子,可惡!
他把我抗下來之后,又要伸手撈東菱,我上前一把拍開他的手,有些惱怒道:“我來服侍公主就好!”
他微微一愣,濃密的眉毛下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盯著我,頗有些意味深長。
我心頭一緊,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有意思,都說中原的小姑娘羞怯怯跟個綿羊似的,沒想到還是有脾氣的,我喜歡。”他忽然哈哈笑起來,然后上前直接又把我扛起來,一路往篝火堆邊走。
篝火堆邊聚著一群打扮怪異的人,料想應該是粟末部落的特色風采。
見他扛了我過來,那些人呼號著熱烈而奇怪的調子,紛紛用部落語言交談著。
有人興致勃勃地說道:“這就是中原女人啊,這姿態乖順的很啊,跟咱們部落的娘們就是不一樣。”
“殿下莫不是看中了這個丫頭,那正好回去收了啊。”還有人道。
借著閃爍的篝火,我仔細地打量著抗我的人,他的脖子處有著鷹的刺青,那是粟末部落首領血脈的刺青紋樣。
我坐在篝火邊一言不發,周圍全是粟末人,嘰嘰喳喳說著他們部落的事。
忽然一根樹枝遞到了我的面前,樹枝上穿著一大塊烤肉。
我抬眼,那個殿下對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吃吧。”
我接過樹枝,看了他們都是張口就咬,我也嘗試著張口,結果肉沒咬到,油脂卻先沾上了唇邊,立刻讓我的動作頓住了,忙拿了帕子去擦拭,結果這動作反而逗得一圈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我的眼圈一紅,但身為嫡公主的驕傲與尊嚴讓我做不出摔下樹枝哭著跑走的這種舉動。
眼下都已淪落到這邊疆游牧民族的手里,實在沒有什么可矯情的。
我瞪了他一眼,因為在這群人當中,就數他笑得最歡,嘴張得最大。
隨即狠狠咬了一口烤肉,仿佛在咬著敵人的肉一樣。
“慢些吃,還有呢,管夠了。”他見我咬得這么激烈,笑著說道。
我真的很想拔下發釵刺死這個竟敢侮辱堂堂嫡公主的蠻子。
可是迫于現實,只能忍了。
又前行了幾日,我漸漸適應了侍女的身份。
除了整頓休息的時候,他們大多時間是不打理我的,那么些人騎著馬興致昂揚地往回走,時不時在沙海中展開一場賽馬,高呼著號子仿佛是在出行游玩一樣。
這一趟來接親的人馬有四五十個,其中半大不大的少年居多,看架勢,大多是部落里有權有勢的人的子弟。
畢竟接親這樣的事,又輕松又體面,回去可以很容易混個功勞封賞。
領頭的人叫墨狄,是粟末部落的二殿下。
他的騎馬、射箭功夫都很厲害,單打獨斗的本領也很強,在篝火邊他們內部比賽的摔跤里,每次他都是第一。
他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好像天底下沒什么煩惱的事一樣。
但是很快,這煩惱就來了。
我們遇襲了。
中原與粟末和親,代表著承認粟末在西北的統治。
兩邊的聯合難免會讓西北的其他勢力覺得是威脅。
所以,一場由西北流宛、西闐雙方勢力合力布下的圍殺展開了。
這是我的第二步棋。
由我的門客帶了帖子去分別拜訪流宛和西闐,與他們聯合。
身為嫡公主,受父皇多年寵愛,我的家私可是相當豐厚的。
況且這件事,足以破壞中原和粟末的聯姻關系,若是中原追究,雙方開展,他們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中原不追究,那就證明中原沒有實力,到時候臉面可就丟光了。
可是當利箭飛來的時候,那一箭直接射穿了馬車。
東菱撲倒我,堪堪躲過了飛箭。
“不對。”我使勁拔出箭頭,拔下頭上銀釵擦拭了一下箭頭,銀釵尖端瞬間變黑,是毒箭。
“他們要滅口?”東菱面色大變,立刻抓緊了我的衣服,“公主,你快跑,我在馬車里,他們的目標在我身上,你就有生機。”
“流宛、西闐敢這么做,就是料想我已沒了權勢,沒有合作的價值,離了這里,我一人也難逃出西北。”我握住她的手,看這外面的情形,忽然解下脖子上的項鏈戴在了東菱的脖子上,“這里面,也許是有機會的。”
隨即,我立刻沖出馬車,瞅準時機向墨狄跑去。
他們這群人正在堪堪應對。
我大喊一聲,“這箭有毒。”隨即撲向了墨狄,也撲向了那支向他射來的毒箭。
一支他可以躲掉的毒箭。
我卻強行撞了上去,一箭穿心,倒在了他的懷里。
那箭的毒性很猛,幾乎要了我半條命。
東菱適時從項鏈的墜子里取出至寶,天王解毒丹,拿來給我服下。
那是我十二歲的時候西南進獻來的解毒丸藥,據說可解萬毒,如今正是發揮作用的時候。
墨狄很糾結,因為在他的觀念里,性命是最珍貴的,我卻撲上來為他擋住了致命毒箭,他想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東菱此時輕飄飄來了一句,“中原女子,最重貞潔,若是一個男子碰到了女子的身體,那么女子的身心都將會屬于這個男子,他若不負責,那女子只有自我毀滅的宿命。”
所以依照中原的觀念,從他把我抗下馬車的時候,我就屬于他了。
他就得對我負責。
所以當我醒來的時候,墨狄就握住我的手,一臉的認真,“陪嫁丫頭,等回去我就向父王求你,納你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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