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泡在堿水缸里七七四十九天，蝎子咬得我體無完膚。

生不如死之際，還要親眼看著爸媽為懷弟弟幾番云雨。

拜一張求子秘方所賜，我將終身殘廢。

可媽媽卻第一次對我慈愛地說，“小楠真乖，死了也值得。”

直到男嬰七日成型，小手穿破她的肚皮爬出來。

我在缸里笑著，“彼此彼此。”

……

村里每家每戶都想要個男娃，畢竟能分到土地，以后也好生活。

“你個不會下蛋的母雞，老子白花那么多錢把你娶回來了！”

我坐在地上，看著媽媽頭上出了一個豁口，鮮血直直往外流。

她咬著腮幫子，惡狠狠地瞪著我，一把抓著我的羊角辮：“都怪你！要是你是個兒子，我至于活得這么辛苦嘛！”

說著，還拿著鞭子往我身上打：“你怎么不死了算了！活著還吃我家米飯！”

我瑟瑟發抖，抱著手肘直直往后退，后面豬圈里的豬在那里叫著。

我看到我媽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精明，她臉上的肥肉抖動著，把我踹到了豬圈里。

“媽！媽！你放我出去！”

我瘋了一樣地開著鐵門，里面的豬也跟著吵鬧，但是她就像聾了一樣，只是把豬食丟在門外。

三天后，似乎才有人發現我的失蹤。

奶奶嘴里哼著歌，從寺廟里大搖大擺地回了家，她看我的眼神無比貪婪。

扒著柵欄，對我嘿嘿一笑，露出黃色的牙齒。

“楠楠乖，奶奶最疼愛你了，馬上就把你放出來！”

緊接著，她就驕傲地從兜里拿出一張黃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字，拽著我媽的手把她拉進房間。

透著窗戶，我隱約能看到我媽的眼神，變得逐漸恐怖起來。

和我奶奶的一模一樣。

“媽！您說的這秘方都是真得嗎！當真是得道高僧？”

“我哪兒會騙你！一定能懷上男胎的！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們家終于要后繼有人嘍！”

我虛弱地扒著柵欄，干裂的嘴唇滲著血。

“媽……”

我嗓子很啞，但是我媽卻嫌棄地看我一眼。

“小楠！”

誰在叫我？

我左看右看，最后目光定格在發小林槐身上，她小跑著過來，眼眶都紅了。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啊？怪不得這幾天都找不到你！”

我瘋狂指著面前的大門，媽媽和奶奶的眼神讓我感覺恐怖極了，似乎下一秒我就會被明碼標記賣了出去。

“快，快放我出去！”

林槐皺眉弄著門鎖，拿著石頭把門鎖給砸開，就在我要出來的那一瞬間，一根細密發亮的針扎入我的中指。

“嘶……”

我咬著后槽牙，頓時痛覺彌漫全身，我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她扎著羊角辮，隱隱可以看出她臉上有被扇過耳光的痕跡，甚至連耳朵下方都隱隱滲出鮮血。

她用容器裝著我的血，還拔了我一根頭發，對我小聲說：“小楠，我不想被裝在罐子里，對不起了。”

說完，她就反把我推回豬圈，又上了一重鎖。

我隱隱看著她得意朝著她母親走去，林母對我咧開一個笑容，瘆人極了。

后來，我發現院子里面多了一口大缸，里面每天都會被灌入堿水。

而且在后院不止一口，大小不一，似乎成比例增大。

堿水的味道很沖人，我很討厭這種氣味，情愿和豬生活在一起，也不愿意靠近那個大缸半步。

直到那天，媽媽把我放出來了，她溫柔地抱著我洗澡。

“小楠最乖了對不對？”

她垂眸看著我，指腹摩挲著我臉頰的肉，我鬼使神差地對著她點了點頭。

下一秒，她臉上就泛起扭曲的笑容，她狠狠拽著我的頭發。

“那小楠一定會為了媽媽懷上弟弟，做任何事情的。”

那口大缸，是我噩夢的開始。

最開始，只是把我每天按在大缸里，除了頭露在外面，剩下所有的身體都照不到太陽。

“媽媽，我手很癢……”

我痛苦地掙扎著，因為常年在缸中陰冷潮濕，感覺手上已經泛起紅疹子，而且很癢很痛。

可是媽媽卻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從洞口放進了一只蝎子：“廟里說，要讓你呆七七四十九日，你一定要乖。”

“這可是媽媽和奶奶特地去山上廟里新求來的偏方，一定能幫媽媽懷上男孩的！”

蝎子最愛陰冷潮濕的環境，它在水中游走著，我的血肉成為它最好的養料。

“不！不，媽媽，我很害怕，你把蝎子拿出去好不好？求求你了！”

媽媽眼中浮現幾分可怖的神色，她死死掐著我的脖子：“如果不是我當時心軟，你一生下來就被奶奶溺死了，如今只不過是讓你為你弟弟做出這么一丁點的貢獻，你就受不了了！”

她看著奶奶期待的神色，露出幾分討好的神情：“媽，你放心，每七日放下一只蝎子，在這天晚上給缸里放下藥，我和剛子行房，就一定能生下男娃！”

奶奶滿意地笑著，轉而看向我的神色冰冷淡漠，只是怕我餓死，冷冷扔下一碗豬食。

那天晚上，媽媽往缸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東西，本來沉睡的蝎子變得狂躁不已。

蝎子一點點穿破我的皮膚，甚至在皮下不斷地鉆動，我的額頭不斷沁出冷汗。

她甚至把缸放在了臥室前，我的頭剛好對著她的窗戶，能夠清晰看到聽到她和爸爸行房的模樣。

蝎子瘋了一樣地啃噬，我一次又一次發出痛苦的聲音，淡淡的血腥味逐漸在空氣中蔓延。

而與此同時，房內傳來男女歡愉的聲音。

我痛苦地流著眼淚，但是卻看到床頭有一個男嬰的頭在嘿嘿對我笑。

“小楠會不會太痛了？”

我在痛得快昏迷的時候，聽到了爸爸喑啞的嗓音，他身上流著汗水，側哞看著我臉上痛苦的神色。

媽媽一把把他拉了下去，雙手攀在他的脖子上，給自己灌了一碗灰水。

那是早上，她從死人墳前撿來的紙灰，兌成的水。

“老公，只要四十九天，我就能懷上兒子！就能給你家傳宗接代了！你再加把勁！”

爸爸眼中突然劃過幾分喜悅，更加賣力起來，但是我卻聞到了一股腐臭味。

我眼中恍惚，似乎是自己的肉，臭了。

第二天放水的時候，前后幾家都聞到了那股臭味。

我整個下半身拖在地上，蝎子居然莫名脹大好幾倍，粉紅色的水隱隱帶著腐蝕性。

滾在水泥路上，還發出滋滋的響聲。

我臉色虛弱地掀了掀眼皮，看著面前臉色喜悅的母親。

她口中喃喃不知道念著什么：“成了！終于要成了！還有六個七天，很快的！很快的！”

緊接著，她就給我換了個大缸，因為我的四肢也逐漸開始腫脹。

“媽，我昨晚看到一個嬰兒的頭，就在你的床頭。”

媽媽突然停住笑容，整個人僵住看著我，她瘋狂地搖著我的身子：“你說什么！是不是男孩？是不是你弟弟！你說啊！”

我被她搖的頭痛，只能點了點頭。

后面的六天，我感覺堿水不斷加劇我四肢的腫脹，甚至我脖子都已經比缸的卡口大。

我看著媽媽從后院拿出一個更大的缸，原來媽媽是早就知道我的身體會發生異變，提前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陽光很明媚，甚至有些刺眼

我笑了笑，眼中卻是一片悲涼。

而林槐每天則都會偷偷從發頂扎我的血，拔我的頭發。

“對不起。”

她每一次都會這么說，但是比起我現在的痛苦，她所做的根本一文不值。

“林槐。”

我那天好不容易有了點精神，把她給叫住。

“你說，我們要是男孩，會不會不一樣。”

她咬著后槽牙，似乎想說什么，走到我的面前掀開她的袖子。

上面是一列列排列整齊的針孔，有已經發紫陳舊的，還有通紅正在往外滲血的，一滴滾燙的眼淚落在冰冷的缸上。

“小楠，我真得是沒有辦法了……我媽瘋了一樣的想再要個弟弟，我手上這些都是她扎的，而且她收買了廟里的大師，想要買你媽媽的路。”

“買路？”

我偏了偏頭，今天又是放蝎子的時候，我看到我媽正在和奶奶商量放哪一只蝎子效果會最好。

林槐吸了吸鼻子，對我點頭：“沒錯，就是買路。”

“我媽因為常年體弱，大師說根本承受不住你媽媽這種法子，所以……”

她偷偷從懷里拿出一個玩偶，上面貼著我的名字，生辰八字，以及每一個地方都扎了一根針，每一處都是林槐曾經在我身上扎的。

“就必須要借你媽媽的路，這樣我媽媽就會懷上弟弟！”

我看著媽媽陽光下喜悅的神色，似乎還在和奶奶討論給弟弟買什么樣式的衣服。

我看著她，眼中泛著血絲。

“那我媽媽呢？”

“什么？”

緊接著，我看著林槐，詭異地咧開一個笑容。

“我說，我媽媽呢？她會怎么樣？”

林槐走了以后，媽媽放了一只新的蝎子，這一次我感覺到了不同。

因為蝎子一進入缸內就立刻咬破我的皮，尖銳的牙齒令我的經脈感到疼痛。

我感覺到似乎有水從我的肉里面滲出來。

媽媽打開缸的開口，瞬間黃水就從缸里面流了出來。

林槐在坡上遙遙地看著我，握緊了拳頭。

“哎呀！這么多黃水，看來大師說得沒錯！說不準不到七七四十九日就能懷上嘞！”

奶奶開心地給我媽做了一桌好菜，還去鎮上買了豬蹄，至于我，不過是一碗豬食打發。

我又被搬了過去，這一次我看到了男嬰的脖子和肩膀，他趴在媽媽的肩膀上嘿嘿笑著，剛長出來的牙齒咬在媽媽圓潤的肩頭上。

“死鬼！你怎么又在咬我！”

爸爸征了征，還以為是媽媽跟他打趣呢，一巴掌拍在她的大腿上，打出一道紅痕。

夫妻之間的情趣，隱隱帶著一種詭異的氛圍。

因為我看到男嬰尖銳的牙齒，還有那布滿眼球，黑漆漆的眼珠。

我感覺，他不像個人。

這次我叫的聲音更大，幾乎村上每家每戶都能聽到我凄慘的叫聲。

但是大師說了：我叫的越慘，就越容易懷上男胎。

漸漸的，村里許多沒有懷上男胎的婦女都紛紛來看，我放血水的這一天。

血水越來越濃，四肢腫脹越來越厲害，缸也越來越大，蝎子的毒性也越來越大。

當然，我媽媽臉上的水色一日比一日紅潤，甚至她的肚子都在一天比一天大。

越來越多婦女開始相信寺廟，覺得我媽這次肚子里面懷的一定是男胎。

她們紛紛拿上一早準備好的香火錢，拽上自己的閨女一步步上山，眼中充滿了對未知，對男嬰的虔誠。

本來門可羅雀的寺廟，因為我媽媽驕傲的事例，頓時火爆。

日日香火不斷，那些剃度的僧人更是排著隊等著咨詢，一張又一張密密麻麻的黃紙，被她們攜帶下山。

但是似乎從來沒有人問，沒有人在乎，廟里到底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因為，她們拜的，本就是自己的欲望。

可笑的是，我媽壓根都沒有去找醫生診斷，有沒有懷孕。

而我已經不能下地行走了，只能拖著身子爬在地上，這還是他們換水換缸時，我偶爾求得喘息的時機。

我趴在地上，看著豬圈里面拱來拱去的模樣，當真有一瞬間覺得自己連畜生都不如。

全身赤裸，四肢腫脹，日日所進與畜生無異，可是偏偏心臟還在跳動。

我看著媽媽著急換水的模樣，摟住她的腳，抬眸卑微地問。

“媽媽，你愛我嗎？”

媽媽直接把我的手掌踩在地上，摸著自己微隆起的小腹，臉上掛著甜蜜的笑容。

“愛啊，小楠真得給我招到了一個男孩，媽媽最愛你了！”

她拍了拍我毫無血色的臉，勾起一抹笑容。

“以后小楠還會許個好人家，給你未來的弟弟賺彩禮錢娶老婆，我們小楠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兒！”

緊接著，踩過我的手掌去給我乘豬食，滾燙的淚水流在地上，我甚至都握不緊手，因為太過腫脹，只能讓它在地上蠕動。

現在的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但是，奇怪的是，所有的婦人都對我投來的羨慕的目光。

其中一個剛剛三歲的女孩子被我嚇哭，卻被她母親揪著耳朵罵著。

“你哭什么！人家小楠姐姐，這是為家里做出了貢獻！你知道什么！女孩子就是賠錢貨，我天天在你家里抬不起頭，就是因為沒生出一個男娃！”

緊接著她就拽著閨女上山，把家底瘋了一樣地捐入寺廟。

“大師大師，我也想生個男孩，我家姑娘干什么都可以，別說缸了，就算是扎針殘疾，都可以！”

“我rì日被婆婆打罵，只要讓我懷上男孩，就算是要了姑娘的命也行！我明白廟里的規矩，一命換一命，我換！我要男孩！”

我依稀聽到了女孩痛苦的呼喊聲，似乎是不相信親生母親可以這么輕易將自己明碼標記賣出去。

甚至是，最寶貴的生命。

我喘著氣，看著往缸里灌水的媽媽。

沒關系。

我親愛的母親。

你也被我明碼標記，賣出去了。

期待女兒送給你的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