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身邊的嬤嬤下手實在是太狠了，我半個月都下不來床。

但是，夫人當真是心善，找人給我送上好的補藥，并讓貼身丫鬟向我賠罪，說前些個日子是嬤嬤做過了些，同時還在前院里發了話，讓我好好養病，那些差事等身體養好了再做。

怪不得外面的人都傳頌主母仁慈，要知道在莊子里，有一次母親摔折了手，管事頭子都還要打罵著趕母親下田干活。

我吃著夫人給我的藥，心想，那嬤嬤肯定是平日里狐假虎威慣了。

“隔壁那個狐媚妖子，以為岔開腿就能……那一晚的叫聲都不知道有多大，真是不知臊！我看到時候趕回莊子里，這破了身的狐媚子能怎么辦！”前院的丫鬟又一次在我屋外嚼舌根，她們不喜歡我。

我漲紅了臉，躲在被窩里不敢哭出聲，我不能哭，哭會招來晦氣，招惹主子厭煩，我會被打死的，那年莊子里八歲的阿花，我的小伙伴，就是這樣被活活打死的。

爹！娘！女兒失了清白，還差點被人打死，女兒好想回家。

……

黎書塵這段時間好像很忙，等他回府的時候，我身上的傷已好了大半，只剩臉頰還微腫著。

“程爺爺，您，您能換其他姐姐去書房里伺候嗎?”我看著眼前慈祥的管事，哀求道。

我實在很害怕，一想到要再次面對黎書塵就仍不住的戰栗。

“丫頭，這是你的氣運，你瞧，這府里就夫人一個女主子。“他喝了口熱茶，繼而說道，”你在莊子的時候大人就獨獨問了你的名字，你再加把勁，說不定能做上半個主子，到時候，就別忘了提攜程爺爺我。”他笑著摸了摸自己那把稀疏的山羊須。

我跪下來求程管事，“程爺爺，我，我想回莊子里去，我笨手笨腳的伺候不好，定會惹得大人不快的，您還是放我回莊子去吧。”

“放你回去？”他砰的一下把茶杯摔在桌上，“哼，我費了些功夫才把你調過來，想回去？沒門！”

我克制住想轉身逃走的想法，戰戰兢兢的去書房里伺候。

“你今年多大？”黎書塵手上的書沒放下，頭也不抬的問道。

“奴，奴婢再過兩個月便十五了。”我顫聲回答。

“未滿十五？”他有些詫異，隨即又溫聲說道，“昨晚爺喝得有點醉，你受苦了，下回我輕點。”

我慌忙跪下，內心驚恐不已。

黑夜悄然來臨，像張著口的巨獸，讓人恐懼。

黎書塵解下我的衣裳。

“你很冷嗎？”他視線往上移，卻意外看到我兩行清淚。

“你不愿意？”他皺眉，“當真是個不知情趣的粗野丫頭。”

他說謊。

他說會輕一點的。

我的腿疼得厲害，有些邁不開步子。

半夜從書房出來的路，只有一些守衛，他們的目光，帶著戲謔，審視，還有不懷好意的窺探。

自上次傷了之后，由于我內心惶恐，沒有好好的歇著，終于還是病倒了。

病了好，病了不用去書房。我捂在被子里哭著想。

養病的這些日子，我迷迷糊糊的睡了好久，也做了好多夢。

我夢見了娘親和家里人送我出莊子的那天。

娘親喜憂半參的在我耳邊嘮叨了許久。家人們喜我可以去府里做奴才，做府里丫鬟總歸要比做農婦要來得體面，將來要是討到了恩典，就能配個好人家。憂是怕我一根筋轉不過彎，得罪了主子們。

“知道啦，娘，別哭了，我可是去掙體面的！”我忍著對未知未來的恐懼笑著幫娘親抹去臉上的淚珠。

“我這是心疼我的牛肉干！”娘親嗔了我一眼。

“牛肉干，牛肉干！我要牛肉干！”妹妹手探過來就要抓我的包袱，全家舍不得吃的肉干都在我包里。

“走！別搗蛋！干活去了。”哥哥一手護著我的包，一手拽著妹妹的辮子往回走。

我坐在毛驢上，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驢子顛啊顛，頭一陣眩暈，我眼中的畫面轉換。

我回到了我小時候，那個時候，我們一家都還是良民，可惜，那些年天災連連，我們被迫從南方往被流亡北方，最終融入那千千萬萬賣身奴的身影之中。

我輕飄飄的在夢里轉了好久，終于醒來。

病好后的我，再沒有被黎書塵召去服侍過。

我以為這樣我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