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心中從未有過你

作者:藍箏|發布時間:2024-07-22 01:20|字數:6549

  和鄭亭序相識第七載,他終于步入仕途,得公主賞識。

  于是,他著手抹去我們倆狼狽時相依為命的種種痕跡。

  他說我出身青樓,實在不是良配。

  因著我與公主有幾分肖像的臉,又在危急時刻將我推出去替公主擋災。

  可惜我沒死。

  非但沒死,還一步步復國稱帝。

  鄭亭序又親手殺了公主,想要與我重歸于好。

  我看著面前慘不忍睹的尸身,幾乎笑出了眼淚。

  “不愧是你啊,鄭亭序,你還真是狠得下心?!?/p>

  “可惜,我心中從未有過你。”

  ……

  宮中人人都傳。

  千尊萬貴的燕楚小公主身畔多了個頂好看的伴書郎。

  公主遇刺,他舍下性命為公主擋劍,差點魂歸西天。

  公主愛吃冰鎮荔枝,他日日為公主扒出雪白果肉侍奉,凍得指尖通紅。

  就連公主出行,他也會跪在地上做公主的踏板,只因為公主說自己的新繡鞋好看,舍不得染了塵泥。

  “你說,會不會公主真的喜歡上鄭公子了?”

  “鄭公子文采風流,又那樣癡情,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浣衣局的婢女議論紛紛,只有我低著頭面色如舊地洗衣裳。

  她們嘴里的鄭公子,是曾經立下海誓山盟要娶我的人。

  可我記憶中的他,從來不是這個樣子,

  從小到大,他高貴,冷淡,克制。

  一襲白衣從不染塵,一雙玉手從不沾水。

  他說君子之志在天下,在江山社稷。

  洗衣,做飯,剝水果這樣的小事不該由男人來做。

  我從集市上買了一個粗使婆子,專門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他卻好像不太高興。

  “元禾,你怎的變成這樣了,是這花樓里的日子將你嬌慣壞了?明明這些活你順手也就做了。”

  我莞爾一笑,不置可否。

  “是,我是被驕縱慣了的,只知道賣笑陪客,不知道人間疾苦。可你的筆墨紙硯,吃穿用度都是用我的賣身錢換來的。”

  他被我戳中痛處,臉色陡然一變,

  “做這些腌臜事情,你竟還得意起來了?”

  我手中的胭脂盒子“當啷”墜地。

  他發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過來哄我,

  “元禾,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怎么會嫌棄你呢?”

  “當然,”我將手抽了回來,“當初我如何進的花樓。鄭敘亭,這天底下誰都能輕我賤我,就你沒資格嫌棄我?!?/p>

  八年前,我們身無分文,走投無路。

  鄭序亭是個讀書人,身子骨弱,高燒昏迷在破廟里,性命垂危。

  他眼底淚霧氤氳,含混不清地說:“阿禾。我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呢?

  那時候我以為,他是舍不得我。

  后來過去很久了我才知道,不是,他只是舍不得自己就這么死了。

  寒冬臘月,大雪紛飛。

  我獨自一人走進了這花樓。

  那天,我才知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值兩吊錢。

  我沒日沒夜地學規矩,學樂器,學跳舞,學著如何討男人歡心。

  我第一次上臺獻禮那天,鄭敘亭已經長成了一副清冷矜貴的公子模樣。

  潑天的叫好聲和無數目光垂涎里,他就站在門口遙遙地望著我,眼里盡是心痛。

  后來聽鄰居說,他不眠不休地抄了好幾天的書,可賺來的錢依然買不起我的一晚。

  那天,我偷偷溜出房間與他私會,他將我緊緊地抱在懷里,聲音哽咽,像個絕境中的小獸。

  “元禾,都怪我沒用,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來,請你,再等等我。”

  我手指輕輕拂過鎖骨上被客人留下的紅痕,苦笑。

  “殘花敗柳,何足憐惜?”

  我永遠記得那一晚的鄭敘亭,眼神澄澈明亮,充滿決心和斗志,還有對我的憐惜。

  他分外認真篤定地握緊我的肩膀。

  “不,不怪你!只是世道不公,眾生皆苦。你一個小小女子,怎么能扛得???”

  是什么時候,鄭序亭變了樣呢?

  大抵是我為他研墨,他就會聞著我身上的脂粉氣皺眉頭,

  偶爾外出,他也總是對我退避三舍,生怕離得太近。在街上遇見他的同窗,他也是支支吾吾地解釋,

  “我們……我們不熟,她就是……”

  可同行的公子們都是人精,見著我的打扮便知道我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

  一臉揶揄地看著鄭敘亭打趣,“鄭兄,血氣方剛的年紀,狎妓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嘛!”

  我看著他漲得通紅的臉,瞇起眼笑得風情萬種。

  “公子誤會了,我們不是那種關系,我只是他的東家而已?!?/p>

  鄭敘亭的臉瞬間變得慘白,瞪大了眼睛望著我。

  “他的一應用度,連給夫子的學費,都是我供著的?!蔽艺f著,將繡著名字的紅綃系在他同窗手腕上,“公子若得閑,可以來群芳閣聽我彈琵琶,點名元禾姑娘就是了。”

  那富貴公子原本還是滿臉的調侃之色,此刻被我一番耳鬢廝磨的挑dòu,耳朵卻紅得要燒起來。

  鄭敘亭抓著我飛快地離開,氣得發抖,“不知廉恥!”

  我說,“你知廉恥,便不要用我的賣身錢去買自己的臉面?!?/p>

  他道,“我讀書、考功名是為了誰?”

  “為了你自己出人頭地、飛黃騰達?!?/p>

  鄭敘亭拂袖而去。

  可是幾天后,他又戴著斗笠,神色惶恐地找到我面前。

  幾乎給我跪了下來。

  他啞聲道,“元禾,給我藥……求你了?!?/p>

  薄紗被小心翼翼地揭開。

  他那雙狹長優美的眼睛變回了琥珀色。

  如今的天下是燕楚的天下,琥珀色的眼睛只意味著一件事——

  他是南越人。

  南越被燕楚覆滅,而善水性、美貌、有一雙琥珀瞳的南越人,變成了燕楚人可以隨意打殺販賣的奴隸。

  鄭敘亭不敢再去書塾。

  他擋了自己的眼睛,提心吊膽地來找我。

  生怕路上有人將他抓走。

  無主的南越人,誰抓到,就歸誰。

  何況他生的昳麗靡艷。

  到群芳閣時,鄭敘亭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衣衫,

  他小心翼翼道,“你給我的那個,能讓眼睛變成黑色的藥,在哪里?我愿意出錢買。”

  我說,“千金一顆?!?/p>

  鄭敘亭怔住了,眼底閃爍著不可置信。

  我笑了,“覺得我誆你?你去黑市打聽打聽,旁人的出價更高?!?/p>

  千金,也只能維持一個月。

  鄭敘亭啞聲道,“你從前每個月都給我。我以為……我以為就是輕易能得的東西?!?/p>

  我垂下眼。

  “我給你的,就沒有輕易能得的?!?/p>

  真心如此。

  信任亦然。

  鄭敘亭嘴唇動了動,剛要說話,

  門外忽然有粗魯嗓音傳來,“別攔著!爺剛才就是看見南越人了…….來這兒了!”

  鄭敘亭神色大變,幾乎扭曲起來,

  他忽然掐住了我的脖子,“把藥給我!”

  他赤紅著眼喘著粗氣,一雙手下了死力。

  “快!否則我就告訴所有人,你也是南越人!要死一起死!”

  門外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掙扎著伸手夠到妝奩,摸到一個藥瓶。

  他一把搶過藥瓶,急急將藥塞進嘴里,斗笠與外衫踢到床底下,本想要奪門而逃,最后又看了我一眼,忽然將我欺身壓在榻上。

  于是外面的人推門而入時,只看到榻上兩道交纏的人影。

  我故意尖叫一聲,“什么人!”

  門外是個胖男人,一臉yín笑地探著腦袋瞧了瞧,才道,“哎喲,是元禾姑娘,小生走錯了,走錯了。”

  他樂呵呵地向后退去,還抻著脖子想看,我將枕頭砸過去,“滾!”

  他方才匆匆關了門。

  “小浪蹄子,青天白日就忍不住了。看得爺一股子邪火!”

  “哼,早晚把你搞到手讓你見識見識爺們的厲害!”

  鄭敘亭從我頸窩里抬起頭來,神色晦暗不明,“他們平時,都是這樣對你的?”

  我以為,他至少有片刻的憐惜。

  可很快,男人一臉憤憤,“我早就告訴過你,群芳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成日同這種腌臜廝混……”

  我撫摸著鏡中女子嬌媚的臉龐,吃吃笑出了聲。

  “不離開群芳閣,是我不想嗎?要不是還要供著你活命,我早就將自己贖出來了。”

  他的臉色乍紅乍白,我以為他是準備道歉。

  可是片刻之后,他垂下頭輕聲說,“你不是就喜歡這樣嗎?!?/p>

  我愣住,“什么?”

  他說,“即便身在煙花柳巷,即便淪為娼妓,也能對我頤指氣使,讓我顏面掃地……我也不能拋下你,因為我得靠你活著。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

  我在原地愣著,久久說不出話。

  原來他一直是這么想的。

  可我生來就是這樣嗎?

  不是的啊。

  我也曾是很驕傲的姑娘。

  識文斷字,詩詞歌賦,我也曾被夸冰雪聰明。

  可是為了我們倆活下去,我學那些嬌媚的歌舞,學著笑臉逢迎,委身伺候別人

  在那個雪夜,元禾才十幾歲,她要走過漫長漆黑的冰冷夜晚,將自己的自尊和骨氣碾碎在腳底。

  我想起他曾經見到我與其他客人說笑,分明吃醋極了,卻忍著火氣來拉我的手。

  想起他咬牙切齒地說,“元禾,我的命算是和你綁在一起了”。

  我曾以為那是情話。

  可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笑出眼淚來。

  我說,“鄭敘亭,這些年我拼了命想讓我們活下去,卻沒能對你曲意逢迎、溫柔順從,全你一個男人的臉面,是我的不對。”

  鄭敘亭臉色變了變,“你少陰陽怪氣?!?/p>

  我說,“既然你這么委屈,還是自食其力得好。給你個機會為南越效力,你愿意嗎?”

  鄭敘亭愣住,“什么意思?”

  群芳閣不只是群芳閣。

  群芳閣里面,有一個南越人的情報組織,叫作“朱顏”

  朱顏的人,每個月都能得到一顆藥,掩蓋自己的南越人身份。

  代價是,要做許多刀口舔血的營生——潛入燕楚皇宮、軍中或者民間竊取情報,伺機復國。

  鄭敘亭道,“你是朱顏的人?”

  我說,“是?!?/p>

  他扣住我的手腕,聲音發顫,“我們的國君不是都殉國了嗎?朱顏是誰創立的?現在還有人在意南越人死活嗎!”

  “不知道,”我輕聲說,“我不會問這么多,免得死得更快。”

  鄭敘亭掩面顫抖許久,

  我知道他在猶豫。

  既然他口口聲聲要當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便不能躲在我身后活著了。

  要么,加入朱顏。

  要么,轉身離開,等著別人發現他的琥珀瞳,將他抓走,任意折辱把玩。

  他不想被迫送死??伤幌氍F在就出去做奴隸。

  片刻后,他啞聲道,“我愿意。”

  沒過多久,在朱顏的安排下,我們一起進了燕楚皇宮。

  我是供人取樂的樂姬,鄭敘亭成了公主的伴讀郎。

  分明已經是兩個漸行漸遠的陌路人。

  可是在這陌生的燕楚皇宮中,我的命卻綁在他身上.

  他在“朱顏”中的等級,比我高一級。

  這是他自愿入宮求來的。

  鄭亭序得到令牌那日,得意地對我晃了晃,說,“元禾,你拿捏我這么多年,如今也該換換,讓你的命握在我手里了。”

  在燕楚皇宮里,宮人比畜生尊貴一些。

  畜生比南越人尊貴一些。

  來到皇宮的第一天,我和鄭敘亭就親眼見到,燕楚的達官顯貴們在水中嬉戲。

  他們騎著的,是南越人。

  南越人們個個神情痛苦,卻不得不在皮鞭驅使下奮力游水。

  我將頭低垂,掌心卻快要被自己掐爛了。

  鄭敘亭目光顫抖,不忍直視。

  天真爛漫的燕楚小公主看到這一幕,淚盈于睫,楚楚動人,“他們太過分了。南越人也是人啊?!?/p>

  我挪到離公主最近的位置,悄聲道,“公主可愿勸勸陛下,不要這般對待南越人……”

  小公主上下打量我。

  管事嬤嬤立刻給了我一個巴掌,“哪里來的卑賤奴婢,也配與公主這般說話!”

  小公主擦了擦眼淚,“我看不下去了。敘亭,我們走吧。”

  宮人們紛紛為公主的天真純良動容。

  而我因為擅自和公主說話,被罰跪了三個時辰。

  后來,鄭敘亭對我說,“燕楚的小公主戚長寧,是我見到過最善良的女人?!?/p>

  他似乎很無奈、很失望地看著我又說道,“這就是不諳世事和飽經滄桑的區別啊。公主身為燕楚皇室,卻為南越人落淚的時候,你還惦記著給皇帝彈琴跳舞。元禾,你心里除了攀附權貴、安享尊榮還有什么?你為受苦的南越人掉過一滴眼淚嗎?”

  是了。

  在鄭敘亭眼中,我研習音律歌舞,是因為我自己要享樂。

  燕楚的皇帝并不容易討好。

  一曲曲輕歌曼舞,他只是單手支頤瞧著,那張矜貴從容的臉神情淡漠。

  我以為這人不好女色,

  直到某天一曲終了,他突然點了我,“你留下。”

  皇帝說,“前些日子撫琴,昨日跳舞,今天又吹笛子。你會得倒多?!?/p>

  我雙頰染上緋紅,向他叩拜,“奴婢……從前是花樓出身。”

  皇帝道,“是清倌?”

  “不是?!?/p>

  皇帝沒再說話。

  沉默在庭中蔓延開來。

  老太監汗如雨下,“陛下息怒,奴才這就將人拖下去杖殺?!?/p>

  皇帝一抬眼,“朕問你了?”

  老太監嚇得趕緊跪地求饒,

  皇帝留了我在御書房伺候。

  我隱隱聽到一個嬌俏的聲音怒罵,“你也不嫌臟!”

  也不知道這燕楚皇宮里,是誰能如此放肆。

  皇帝只是笑了笑,沒有要治她的罪,

  我為他磨墨,一封封奏折在桌上攤開,我垂著眼,并不多瞧。

  御筆留下最后一封批注,他合了奏折,揉著眉頭,

  然后突然看向我,“叫什么名字?”

  “奴婢元禾。”

  “元禾,這倒像個正經名字,”他有些玩味地捏起我的下巴,左右打量我的臉,“媚色天成,柔若無骨,真禮儀人也,你從前是花魁?”

  我眼里隱隱含淚,“是?!?/p>

  他輕笑一聲,放開我的下巴,倚在龍榻上。我在榻邊如貓一樣乖順地跪在帝王腳邊,任由他瞧。

  半晌后,他眼底氤氳情yù,聲音沉沉,“元禾,坐上來。讓朕瞧瞧你的本事?!?/p>

  那一晚,我留宿御書房。

  但是第二天,我又被送回了樂姬堆里,繼續供人取樂,

  皇帝似乎忘了我這么個人。

  教習嬤嬤陰陽怪氣道,“還以為憑著一張臉就能攀上枝頭?不過是個連位份都不用給的低賤玩意兒?!?/p>

  鄭敘亭得知此事后,專門約了我見面。

  我去了宮中偏僻處的小樹林。

  鄭敘亭見到我,劈頭就給了我一耳光。

  他氣得發抖,一字一頓道,“元禾,你真是下賤!”

  我漠然道,“你找我,是朱顏有任務嗎?”

  “輪不到你問我!別忘了,我的等級比你高。在朱顏,不準以下犯上!”

  我勾起唇角,“是,所以我才沒有打回去。但是鄭敘亭,朱顏也不許用私刑?!?/p>

  鄭敘亭嘴唇顫抖,像是對我怒極恨極,“那皇帝是你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就是因為受不了在宮里為人奴婢,居然甘愿逢迎在他胯下!你!你!”

  我忽然意識到

  眼前人已非彼時人。

  又或者他從來都是貪生怕死的那一個,曾經說出“眾生皆苦”的話,不過是為了哄著我繼續供給他。

  我起了身便要走。

  他冷冷地道,“站住。確實有任務?!?/p>

  朱顏要我們去宮門外查探守衛和地形。

  我們將休沐的日子排到了同一天。

  到了那天,我和鄭敘亭正結伴而行,忽然聽到女子嬌俏地叫喊,“敘亭!”

  鄭敘亭一回頭,目露震驚。

  公主戚長寧不知換了哪個丫鬟的衣裳,偷偷溜出了宮。

  她高興地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休沐!帶本公主出宮玩!”

  鄭敘亭道,“殿下,這不合規矩……若是給陛下知道了要責罰的?!?/p>

  的長睫如蝶翼一般忽閃,湊近了看著他道,“哦?那你要告發我嗎?”

  戚長寧的美,是一種宛若神女初誕凡間,美的天真爛漫、不諳世事。

  全不似我,眼角眉梢勾起的弧度都受花樓里最嚴格的教導規訓,帶著風情的討好。

  兩人離得極近,鄭敘亭的耳朵霎時紅了。

  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我恭聲勸誡,“殿下金枝玉葉,如果在宮外出了差池,奴婢們擔當不起。”

  公主遺憾地“啊”了一聲,似有許多不甘,仍然抓著鄭序亭的衣袖。

  鄭敘亭立刻道,“宮外也不能沒了規矩。低等婢女和宮人,是不能與公主直接說話的?!?/p>

  我立刻跪拜,“奴婢僭越?!?/p>

  有宮人三三兩兩好奇地投來目光,只是隔得遙遠,看不真切。

  公主氣得跺腳,“趕緊起來!你要讓別人都知道本公主偷偷溜出來了嗎!要是被皇兄發現,本公主就慘了!”

  有公主跟著,任務一下子變得難了很多。

  鄭敘亭為公主鞍前馬后,一會公主渴了要喝水,一會公主累了要他背。

  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地勢和守衛的輪崗,

  也是我最先發現,有人跟過來了。

  可惜我們帶著公主,沒能逃脫。

  一伙蒙面人拿著刀,團團包圍了我們,

  “誰是公主!把那狗皇帝的妹妹交出來!”

  燕楚皇帝以暴政治國聞名,發明的刑法刁鉆狠毒,民間對他心懷怨懟者不計其數。

  這也是皇帝不許公主私自出宮的原因,

  公主嚇得花容失色。

  彼時我和公主都是素衣打扮。

  一秒。

  兩秒。

  時間在飛快地流逝。

  就在我思考對策,蹙緊眉心的時候。

  鄭序亭突然對我低聲道,“你,出去,告訴他們,你才是公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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