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外的天灰撲撲的。

顧時安應該是真想掐死我。

我甚至摸到了他手上暴起的青筋。

一股悲涼從心頭生起，我艱難喘息著，忍不住又說了一遍。

“顧時安，你還要我嗎？”

下一刻，我整個人被重重摜到車門上，他掐著我的后頸，把我的臉按到玻璃上。

“顏禍，你看看這張讓人倒盡胃口的臉，你憑什么覺得我顧時安會要一個坐過牢的女人？”

我在監獄的兩年很少會照鏡子。

現在才發現，自己真的又老又丑，臉頰凹陷，雙眼渙散，連從前最寶貝的頭發都變得像稻草一樣松垮垮綁在腦后。

顧時安俯身靠近，聲音寒得像冰。

“看清楚了嗎？你以為自己還是當初那個隨便勾勾手就有男人撲上來的顏禍嗎？”

“你以為我還是那個被你像傻子一樣玩弄的顧時安嗎？”

我知道顧時安恨我。

可親耳聽到這些話，我還是忍不住流淚。

“你恬不知恥的樣子，真是讓我惡心！”

他厭惡地松開手，我無力地滑倒在地上。

視線所及，是顧時安微微顫抖的手。

兩年了，他的傷還沒好。

像是一盆冷水倏然澆下，我突然就清醒了，最初見到顧時安的那種入骨的思念和恨不得飛蛾撲火的沖動瞬間消失殆盡。

我擦擦臉，從地上站起來，“對不起，我剛才……開玩笑的。”

我不敢抬頭，看不到顧時安的表情，只感覺到他凜冽的呼吸和駭人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雨傾盆而下，視線里的那雙男士皮鞋離開，車門重重砸上。

臨走時，我聽見顧時安說。

“顏禍，咱倆沒完。”

監獄偏遠而荒涼，我在雨中走了很久才打到車。

到了市區才發現，竟然無處可去。

我入獄前風評很差，學校的人叫我狐貍精，專門跟男人勾搭，混跡上流圈子時，那些個名媛更是恨不得我死。

至于顧時安。

現在最想我從這個世界消失的就是他了吧。

已經快八點，帝京入秋早，天黑透了。

我猶豫很久，還是打通了顏遠的電話。

響了很久才有人接通，“哪位？”

“哥，是我。”

顏遠那邊吵得要命，還時不時有女人的呻yín聲出現。

不知道他又在哪個夜場混，我等了好半天，手機那頭才安靜下來。

“顏禍？你出來了？”

“對。”

我報了個位置，想讓他送些錢過來，可我沒卡也沒手機，顏遠轉不了賬又不愿來，扯了兩句就沒了耐心。

“算了，金峰廣場的房子還沒賣，你去那住。”

“我沒錢。”

“顏禍你豬腦子嗎？找輛出租車開進去，然后上樓拿錢不會啊？”

他連說帶罵，言語間盡是嫌棄。

若是以前，我可能會狠狠罵回去，可經歷那些苦痛后，再尖銳的棱角也會被磨平。

我捏著借來的手機，始終不發一言。

臨掛斷前，我聽見顏遠輕快的嘲笑聲，“顏禍啊顏禍，你怎么就混成這樣了呢？”

還不是拜他所賜。

明明是掛在同一個戶口本上兄妹，我們卻活得像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