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野孩子
作者:阿銀姐姐|發布時間:2024-10-05 10:40|字數:3552
孟懷川讓我滾下車。
我滾了。
他又叫我。
車窗落了一半,外面秋風瑟瑟,我裹著不御寒的單衣,等著他發號施令。
“你現在住哪里?”
我咽了咽口水。
“你的東西,不告而別的時候,沒拿走。”
兩年了,孟懷川竟然還留著那些。
我們曾經是同居過一段時間,在他學校外的小公寓。
但更多時候,是我住在那里等他下課。
他去的次數不多。
所以公寓里的東西,大多還是我的。
我太窮了,以至于清高不起來,萬一里面還有些值錢東西能賣呢?
我開口:“陽光小區……”
“手機。”
孟懷川打斷我,從我手上奪走手機,輸入號碼,打通,“等我收拾好那些破爛會再聯系你。”
我沒抱多少希望。
孟懷川這種大忙人,指不定轉頭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他打來電話時,我正在醫院接受復查。
隨手掛了電話。
又收到他的短信:“?”
一個簡短的問號。
我將手機屏幕蓋下去,不再理會,接過我的復查單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薛小姐,我建議您還是住院觀察。”
“不用了,給我開些藥就好。”
這個病,孟懷川的小妹得過。
他讀書時,都是我照看小妹,我有經驗應付。
我住的陽光小區很破,幾乎是危房,但勝在便宜。
孟懷川出現在這里時,便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了。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薛年,你還真是大忙人!”
我當然忙。
忙著討生活。
“不好意思,剛才有點私事。”
我抬手,“是我的東西送來了嗎?”
孟懷川從車里拿出一個紙箱,我要接過時,他雙手一攤,那箱舊物重重摔落在地,蕩起一層灰塵。
刻意羞辱嘛。
沒什么的。
何況孟懷川對我一向如此。
曾經他冷血到可以讓我一個人搬一整箱的臘肉,下著雪,他打著傘走在前,任憑我怎么叫他都沒有停下。
那時候我只覺得我們離得好遠。
他又走得那么快。
我好像怎么用盡全身力氣追趕都追趕不上。
后來我感冒,大病一場。
他家里寄來的臘肉也被送了出去,我都饞得流口水了,他也一塊不給我留。
我能屈能伸,彎腰重新將箱子搬起來,還能笑瞇瞇地和孟懷川道謝,“麻煩你了,難為你還留著這些。”
“是啊,某人當初一走了之,公寓的房東找到我,我還要忍著惡心去整理你的東西。”
當年走得匆忙,壓根沒想到這些。
“不好意思……”我小著聲。
孟懷川沒有立刻走。
他跟在我身后,走上狹窄的樓梯過道,再到進門。
打量屋內一周,他自然地坐下,投射過來的眼神無聲卻又明了,仿佛在說:“倒茶。”
家里沒茶。
我轉身,倒了杯涼白開。
“如果你當年離開就是為了今天這樣的生活,我只能說,薛年你還真是喜歡自討苦吃。”
我握住水杯放下,難堪地發出了逐客令,“喝完就走吧,孟懷川,我們不是一種人,早就沒必要見面了。”
“不是一種人?”
他站起來,“的確,當年和現在,我們都不是一種人。”
“……”
“薛年,你有今天,是活該。”
“不過放心,我不是要來糾纏你,我只是想看看你過得多慘。”
孟懷川走時遞給我一張請帖,“后天我訂婚,婚宴上,你弟弟會在。”
弟弟……
我被趕走的時候,弟弟才十歲,因為我的問題,連累他也去做了親子鑒定。
不過好在,弟弟是薛家真血脈。
他從小身體就差,是喝著藥長大的,又常年坐在輪椅上,但那天還是沖出來用弱小的身體擋在我面前,哭著求父親不要趕走我。
哭得撕心裂肺。
可世上哪有男人會容忍養了二十年的女兒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多年的疼愛化成一場空,在暴怒之下,父親讓人將弟弟關了起來,接著便將我和母親趕了出去。
今年弟弟十二歲了。
說不想見他是假的。
我打開孟懷川給的請帖,若有所思。
“如果還想見他,就來吧。”
他這樣說,口吻像施舍。
但對我,的確是難得的機會。
這些年我沒有買過體面的衣服。
能拿出來穿著去見弟弟的,還是兩年前從薛家帶出來的。
這趟來,我料想到了會發生什么。
果不其然。
訂婚宴上大部分是我認識的人。
以前我也是這個圈子的,但現在的我,是另類。
當年東窗事發。
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不是薛家的親血脈,是雜種,是野孩子。
交好的朋友斷了聯系,獻殷勤的男人避之不及。
我被帶到位置上坐下,只想遠遠地看一眼小禮就好。
別的,不敢妄想。
“薛年,真的是你?”
我將頭埋得很低,但還是被看到了,抬起臉,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天,她怎么還敢出現在這里?”
“真是厚顏無恥!”
“她不是被趕走了嗎?誰把她帶進來的。”
“聽說她親生父親是干那一行,誰知道她身上有沒有攜帶病毒。”
像凌遲。
議論聲擁擠而張揚。
很快吸引了一大群人看過來,有知道內情的,也有一知半解的。
甚至已經有站起來要保安把我轟出去的。
我捏了捏酸痛的手指,“我是拿了請柬堂堂正正進來的,憑什么趕我走。”
那些人將我圍了起來,密不透風。
不知是誰忽然拿起桌上的一盤蛋糕朝我頭上扣了下來。
“你張牙舞爪什么,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你就算拿了圣旨也不配和我們坐在一張桌子上!”
奶油糊在頭發上,眼睫上。
視線都模糊了。
場面混亂,而我像是一個混進來的病菌,人人避之不及。
耳間的謾罵聲漸漸匯聚起來,成了一道背景音。
夾雜在其中的,是稚嫩而青澀的一聲:“姐姐。”
心頭一震。
我強裝鎮定看去。
人群之外,孟懷川推著小禮的輪椅,距離我只有一步之遙,他懵懂茫然的面孔上浮現著心疼和費解。
不該是這樣的……
我不想以這樣狼狽落魄的姿態出現在弟弟面前,他會擔心。
慌亂下我伸手去擦頭發上的奶油,可怎么都擦不干凈。
轉過身想走時,小禮忽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他的身體看上去比兩年前更弱,走兩步路就要摔倒。
孟懷川忙扶住他,他堅持著走到我面前拉住我,“姐……姐姐,真的是你,你不要走,別不要我。”
他邊說邊咳嗽著。
孟懷川拿著濕紙巾,遞到我面前,“擦擦吧。”
這里的動靜這么大,他早就聽見了吧。
還是說,他是故意安排了這些人,也是故意讓小禮看到這一幕的呢?
“懷川,發生什么了?”
女人輕柔的聲線穿插進來,她拿著香檳酒杯,優雅動人,挽著孟懷川,和他儼然是天作之合,金童玉女。
那晚在便利店的也是她。
她就是現在的薛大小姐?
是父親領養的,還是別的……
那我是什么?
孟懷川安排在這場訂婚宴里,給賓客助興的丑角?
還是因為母親的錯誤,一輩子抬不起頭的野種?
“沒什么,大家在鬧著玩而已。”
我沒有接孟懷川的濕巾,抬起手,用袖子抹去臉上的奶油,垂眸便看到了小禮緊攥著我袖口的手,指尖因為用力泛著烏青,小臉清秀又瘦弱。
我不在的這兩年,他看上去吃了不少的苦。
“走吧,到洗手間清理一下。”
我不吭聲,孟懷川便抬出小禮,“小禮也想你了,你不想和他多敘敘舊嗎?”
孟懷川將我帶到了洗手間。
我捧著水洗臉,他在后盯著,“被人當成笑話的感覺怎么樣?”
果然是他。
我倒是無所謂了。
反正當年就已經被笑話過了,這又算得了什么。
可孟懷川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讓弟弟看到那一幕。
他心目當中的姐姐永遠是驕傲的,高高在上的,像枝頭上不可褻瀆的玫瑰。
可孟懷川卻殘忍地將一個孩子內心深處的美好撕碎、破壞。
“你怨我綠了你,你有什么沖我來,別對小禮下手。”
“綠我?”
孟懷川難得笑了下,“薛年,你是不太看得起自己了?當年我巴不得早點結束跟你的關系,你帶人回去,我高興還來不及。”
也對。
在孟懷川看來,我就是豬八戒,他就是高翠蘭。
我乘人之危占有他,他日日夜夜都在想著要怎么擺脫我。
“所以你只是為了讓我丟臉?”我的頭發濕成一縷一縷的,水從眼前滴過,像是淚。
“你做到了,你滿意了,當初欺負你侮辱你的女人現在活得連路邊的流浪狗都不如,你如愿以償了?”
不等孟懷川回答,我直接提出要求,“現在我可以去見薛禮了嗎?”
孟懷川眼底浮現出我看不懂的痛楚,“薛年,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很快,他臉色又變了。
“或者你再求求我,這次換我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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